桑颖站在祁家老宅门前，手指不自觉地绞着珍珠手包的链条。这座位于西山的三层法式别墅透着不容侵犯的威严，门前两棵修剪得一丝不苟的罗汉松像是站岗的哨兵。

“放松点。“祁煜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就当是商业谈判。“

桑颖深吸一口气。商业谈判可比面对未来公公——尤其是祁煜口中那个“老顽固“——轻松多了。她今天特意选了件米色高领连衣裙，妆容淡雅，连香水都选了最低调的木调香。不求讨喜，只求不惹麻烦。

“记住，“祁煜最后叮嘱，“无论他说什么，保持微笑。“

管家引他们进入客厅。水晶吊灯下，祁父端坐在主位沙发上看报纸，银灰色的鬓角与祁煜如出一辙，但眼神更加锐利，像能直接看穿人心。祁母在一旁插花，看到他们立刻露出笑容。

“爸，妈。“祁煜的声音比平时低沉，“这是桑颖。“

祁父缓缓放下报纸，目光如X光般将桑颖从头到脚扫视一遍，最终停留在她尚未显怀的腹部。

“坐吧。“他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桑颖感到喉咙发紧。祁父的气场强大得令人窒息，那双与祁煜相似却冰冷得多的眼睛让她如坐针毡。

“听说你们是在什么...行业峰会上认识的？“祁父开口，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怀疑。

“是的。“桑颖保持微笑，“我是那场会议的同声传译。“

“哦？翻译。“祁父意味深长地看了祁煜一眼，“所以你们交往了多久决定结婚的？“

“三个月。“祁煜抢先回答。

“三个月？“祁父冷笑，“不像你的作风啊，儿子。你平时做个投资决策都要分析半年。“

祁母插话：“老祁，年轻人现在都这样...“

“让我把话说完。“祁父抬手制止妻子，“我查过了，桑小姐的父亲十年前死于工地事故，母亲长期患病，家境...普通。“他直视桑颖，“而你，祁煜，突然宣布要和一个认识三个月的女人结婚，恰好在公司融资的关键时期，又恰好她怀孕了。“

桑颖感到一股热血涌上脸颊。祁父的潜台词再明显不过——她是个靠怀孕上位的捞女。

“爸！“祁煜声音骤冷。

“怎么，我说错了吗？“祁父冷笑，“你敢说这孩子一定是你的？“

茶杯在桑颖手中微微颤抖，茶水荡出一圈涟漪。她应该保持沉默的，这是最明智的选择。但父亲的名誉像一根刺扎在心头。

“祁伯父。“她放下茶杯，声音比想象中平稳，“我理解您的顾虑。但请允许我说，我父亲虽然只是个普通工程师，但他教导我做人要诚实正直。我接受婚前任何形式的亲子鉴定，但请您不要侮辱您儿子和我父亲的判断力。“

室内一片死寂。祁母倒吸一口冷气，祁煜的手指在膝盖上收紧。

出乎意料的是，祁父突然大笑：“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他转向祁煜，“至少比上回那个只会点头的名媛强。“

祁煜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所以您同意了？“

“我同意什么？“祁父又板起脸，“婚姻不是儿戏！星烁现在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孙耀扬那帮人虎视眈眈，董事会里多少人等着你出错！这时候搞出个未婚先孕，股价跌了多少你知道吗？“

桑颖一怔。祁煜从未提过公司股价受影响的事。

“股价已经回升了。“祁煜冷声道，“而且这正是时候——长岛投资已经确定跟投，正好借机清理董事会里那些墙头草。“

“天真！“祁父拍桌，“你以为孙耀扬会善罢甘休？他背后是谁你查清楚了吗？“

祁煜突然站起身：“我们该走了。桑颖需要休息。“

回程的车里，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桑颖偷瞄祁煜的侧脸，他下颌线条绷得像刀锋。

“对不起。“她小声说，“我不该顶撞你父亲。“

出乎意料，祁煜嘴角微扬：“你说得很好。老头子就喜欢被人怼，越恭敬他越看不起你。“

桑颖松了口气：“他好像...没那么反对了？“

“他反对的不是你，是我。“祁煜的声音突然变得疲惫，“从小到大，我做什么他都要唱反调。“

桑颖想起父亲去世前，也曾因为她坚持学金融而非建筑有过争执。如今想来，那些争吵都成了奢侈的回忆。

“公司...情况不好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祁煜沉默片刻：“有人在恶意收购，联合了几位小股东。最近股价波动不是偶然。“

“孙耀扬？“

“他不配。“祁煜冷笑，“背后另有其人。我还在查。“

桑颖犹豫了一下：“我在投行做过敌意收购案例分析，也许能帮上忙...“

祁煜转头看她，目光中的审视渐渐转为思考：“明天来公司，看看我们的防御方案。“

这个邀请比任何安慰都让桑颖感到被信任。她点点头，突然注意到祁煜右手无意识地按着胃部。

“胃痛？“

“老毛病。“祁煜皱眉，“没事。“

当晚，祁煜果然工作到凌晨。桑颖煮了小米粥，翻出母亲常给她备的胃药，轻轻敲响书房门。

“进。“

祁煜正在视频会议，看到桑颖示意她稍等。屏幕那头是几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讨论着“毒丸计划“和“白衣骑士“之类的术语。桑颖安静地站在一旁，直到会议结束。

“给你的。“她放下托盘，“小米粥养胃，这个中药丸是我母亲找老中医配的，很有效。“

祁煜有些意外：“谢谢。“

“你每天工作到这么晚，铁打的胃也受不了。“桑颖忍不住唠叨，“要不要加件衣服？书房空调太凉了...“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语气太亲密，尴尬地住口。祁煜却笑了，那个笑容让他瞬间年轻了几岁，像是卸下了所有面具。

“我妈以前也总这么说。“他尝了一口粥，“味道不错。“

桑颖心头一暖：“那你忙，我先睡了。“

“桑颖。“祁煜叫住她，“明天九点，和我一起去公司。“

这个邀请背后意味着什么，两人心照不宣。契约婚姻正在悄然变质，朝着谁也没预料到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