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雉又细又长的手指揪着沈战梧身前的衣服,仰起巴掌大的小脸,软乎乎的眼看着他:“沈战梧……”
嗓音哭得沙沙的。
她抽噎着:“我见过那个孩子……”
林如珍顾不上肚子疼,用力一拍大腿,指着他们这对狗男女:“我说什么来着!就是她!你们看,她现在亲口承认了吧。”
她仿佛打了一场胜仗,彻底扬眉吐气了一回!
阮青雉仍然看着丈夫。
沈战梧低头与她回望,黑沉的眼眸里只倒映着小妻子泪眼朦胧的样子。
此时此刻。
天地万物,周遭一切。
他能看见的,就只有眼前他的妻子而已。
他在等她往下说……
阮青雉杏眸雾气蒙蒙:“我一个人从火车站来到市医院,刚到楼下,我就看见一个老太太……”
“她长得贼眉鼠眼,怀里还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急匆匆地外走……我小时候……总听大人们说偷孩子的人就长这样儿,我就……我就拦住她,跟她说,那孩子是我弟弟……”
沈战梧眼眸微紧,轻声问:“当时害怕了没?”
“……!”
阮青雉心跳重重空了一拍。
就连游刃有余的哭戏都停在了脸上。
她定定地看着他,瞳孔震颤。
沈战梧……
沈战梧你怎么可以这样!
你为什么……不先在乎自己的伤?
为什么要让我觉得我流泪会比你流血更紧要?
为什么在人证物证都在的情况下,你从不顺着林如珍的话,扭头质问我,到底有没有见过孩子?
为什么你没有追问孩子下落。
而是……
问我有没有害怕……
……
“沈战梧,我不怕人贩子,我怕……”
阮青雉一滴泪从眼角滚落,没入青丝间,唇瓣哽咽到颤抖:
“如果…我没有那么幸运遇见那个孩子,我不知道他现在会被人贩子带到哪去……又要吃多少苦,挨多少打……他没有小腿,甚至没办法找机会逃跑,他还那么小,他的人生才刚开始……”
“刚刚……我还怕你……怕你知道他被拐走了,你一定会自责内疚,你带他离开家乡,是为了给他更好的生活,没想到会将他推入一个更深的深渊,沈战梧……我怕你会把所有问题都怪在自己身上……”
“所以,沈战梧,你不懂……我现在的心情……”
“我好后怕……害怕自己没遇到他,可我又开心,我上辈子肯定做了天大的好事,才让我有幸遇见他,但我又很气!我气林军医把他丢在那!”
最后一句,小姑娘沙哑的嗓子凶到破音!
这些话,阮青雉没有说谎。
当她知道小男孩就是沈战梧从战场上带回来的孩子,她冲过去,撞向林如珍的那一瞬间。
阮青雉想的都是沈战梧。
如果不是顾虑周围有人,阮青雉会直接上去,毫不留情地揍这个女人两拳!
而不是选择用那么愚蠢的方式!
阮青雉哭归哭,但台词始终清晰可闻。
该说的都说清了。
上到首长,下到公安,听完女孩那一句句的哽咽难言,心头都有点不是滋味。
是啊。
上辈子得做多大的好事。
老天爷才在这辈子,安排给她这样至高无上的任务。
林如珍根本不相信。
她怒瞪眼睛:“那个老太太就是你同伙吧?”
阮青雉纤弱的身躯抖了下,无助地往沈战梧怀里躲了躲,小声喏喏地说:“孩子被我暂时送到道西公安局了……”
林如珍:“……不可能…”
“林如珍!”
沈战梧嗓音怒不可遏。
女人瞬间怔住。
视线挪到男人的脸上,看他眼眸深邃,透着疏冷和愤怒。
她周身发抖。
六年啊,这六年里,他一直矜贵克制,只喊她林军医。
从未叫过她一句名字。
林如珍期待某一天自己的名字会在男人的唇间辗转琢磨。
可万万没想到,六年第一次喊她名字。
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沈战梧冷声道:“我爱人不会说谎的!如果你还要纠缠不清,请你去道西公安局自行求证。”
一听这话,左新程瞬间来了精神。
他自告奋勇道:“你们都不适合去,我最适合了!首长,怎么样?派我去呗?”
关震邦威严点头。
重重嗯了一声:“嗯。”
左新程敬礼:“是!保证完成任务!”
领了军令,他撒丫子跑出去了,也就十来分钟的功夫,左新程带着两个公安匆匆走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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