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仔低头愣了半晌,最后好像也只能接受猛鬼添这个说法。
不管他们这些社团在濠江怎么混,饭永远都是赌王赏给他们吃的。
他们只有赌厅的包厅权,迭码权,就是他们这些社团的赖以为生的根基。
丢了迭码权,那和坐以待毙简直没有什么区别。
对此豪仔也只得重新拉着猛鬼添坐低,开口道。
“阿添,要不然这样,搞事可以,不要太过分了!
往威利厅那边丢丢蛇,放几袋屎蜢也就算了。
这样既能让那些迭码仔知道我们的态度,也能不至于让那两家社团感到太过火。
总之现在驹哥没有交代我们做事之前,我们还是要尽量收敛!”
猛鬼添闻言,也只得默不作声栽低了脑袋,算是认可了豪仔这个说法。
良久之后,他才抬起头来。
“那好!我现在就去通知手底下的兄弟做事。
今晚就去威利厅放蛇!”
“痴线,人都已经过去开工了,你让他们今晚赚多一点不行吗?”
豪仔鄙夷地看向猛鬼添,旋即又开口道。
“这段时间,我们手底下这群迭码仔就没吃上几顿饱饭。
今晚让他们赚一点,也能勉强够他们支撑一段时间。
有什么事情,都等过了今晚再说啦!”
猛鬼添愤然开口:“那就明天晚上,多一天我都不想再等下去!”
……
威利酒店。
天色渐晚,负责在凯旋酒店那边盯梢的王建军,回到这边找到了何耀宗。
套房的客厅内,王建军站在沙发跟前,朝何耀宗讲道。
“老板,三联帮让我给你带话回来,明天上午,他们想在外港码头那边的游艇上和你签署合同。”
“建军,坐下聊。”
招呼王建军坐下,何耀宗才开口问道。
“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去外港码头那边签署合同吗?”
“三联帮那边有和我讲起,今天下午三联帮虎堂的堂主会去外港码头那边接应。
到时候签署完合同,雷公要第一时间返回台岛!”
“原来是怕我临时加码啊。”
何耀宗点了点头,旋即开口道。
“记住了建军,明天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拜托你帮我搞定。
如果这件事情你能帮我搞定,以后濠江的睇场生意全部交给你的人去做,另外我会从三联帮手里拿下的那家赌厅里,拿出百分之十的股份,给到你们这群兄弟!”
王建军当即眼热,但还是理智摇头。
“不行啊,我们得到老板的关照,拿钱做事就已经……”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躲在暗处,赚一辈子见不得光的钱是不行的!
好马需要配好鞍,你也该有个堂堂正正的身份,做个股东,好过做一辈子枪手。”
何耀宗打断了王建军的话语,而后说出了这番话。
润物细无声,还是何耀宗那句话,且把真心换真心。
王建军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旋即开口道。
“老板,你就说要我去做什么事吧!”
“是这样的,明天雷公从凯旋酒店那边动身之前,你先提前去外港码头那边。
然后记住了,到时候……”
平静的一夜暂且过去。
翌日早上八点半,路环岛,水房赖的别墅。
头马阿迪守在餐厅外,静待水房赖把早茶吃完。
随后等水房赖抹着嘴巴走了出来,他才赶紧起身,同水房赖打了声招呼。
“阿迪,昨晚有些太平啊,我交代你的事情,到底办妥了没有?”
“阿大,办妥了的。
昨晚就连钻石厅那边的迭码仔,也偷偷带客去了威利厅那边,赚取我们的抽水。”
水房赖点了支烟,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随后有些不爽地问道:“既然办妥了,昨晚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猛鬼添那群人什么时候这么能忍了!”
“他们忍不了的,今番早上我已经收到风,猛鬼添已经安排人去市场买蛇。
想必今天晚上,他们就会有所动作!”
“那就好,你要记住了,只要号码帮去威利厅搞事,你安排的那些新面孔马上就要跟上。
他们放蛇,你们就放火!我要港岛这两家社团,彻底与号码帮撕破脸面。
到时候一鼓作气,直接整垮号码帮,我叫他崩牙驹在外边躲一辈子!”
阿迪只是点头,旋即凑到水房赖身边。
低声问道:“那解决完号码帮,港岛的这两家社团怎么处理?”
“你说话怎么鬼鬼祟祟的?怎么,见不得人啊!”
水房赖瞥了阿迪一眼,旋即说道。
“听好了,去和黑仔荣打声招呼,只要那两家港岛社团和崩牙驹的人宣战,就叫他马上去收编号码帮的迭码仔。
只要把濠江的迭码权整合,这两家港岛社团从濠江滚蛋,只是迟早的事情!”
“阿大真是高见,兵不血刃,就能收拢濠江的迭码权,难怪崩牙驹斗不过你!”
阿迪连连点头,同时不忘送上一记马屁。
水房赖被拍的舒服了,却也是不屑一顾地回应道。
“如果这点心思都没有,我还怎么做你大佬?
别闲着了,不要掉以轻心,这通事情搞定,以后濠江就再没有他崩牙驹的立足之地!”
……
与此同时,凯旋酒店那边,雷公一行人也开始动身了。
只等他们走出酒店,王建国就带着一群人,兜里捏着枪,寸步不离跟在雷公身后。
不知道的人乍一看,还以为他们才是雷公的安保。
一行人挤进了逼仄的车内,架着雷公和丁瑶上车,依旧是由高捷开车。
车辆启动,径直朝着外港码头那边驶去。
时至九点二十分,车停在外港码头,距离与何耀宗约定的会面时间,还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一艘早已租赁好的游艇,静悄悄停在海上。
这艘游艇,是雷公花了大价钱从濠江马家手里租下来的,也相当于是为自己买了份妥当的保险。
“雷公嚯,昨晚接到你的电话,我都差点快被吓死啦。
佛祖保佑,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
刚下了车,一个一脸富态的老伯便从码头下面跑了上来。
望着雷公,忍不住激动地伸出了双手,和雷公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这人便是三联帮的忠勇伯,与雷公握完手,他的目光当即落到了守在雷公身后的王建国身上。
“你们是干什么的?!”
“诶,这些都是和联胜的朋友,他们过来送我一程而已,不得无礼!”
雷公轻描淡写地把这件事情带过,随后便招呼忠勇伯在码头等候,自己带着这群人朝游艇上走去。
上了游艇,一路来到游艇的内舱里边,丁瑶却止住了脚步。
她强行压抑住内心的激动,扭头看向了王建国等人。
“几位兄弟,送到这里应该差不多了吧?
反正船上都是你们的人,给我们三联帮留点面子,我想你们就不要去打扰你们老板和雷公签合同了!”
说完丁瑶只感觉自己一颗心快要跳出嗓子眼。
如果这些人硬要跟着进去,只怕她前前后后做出的计划,就要全部付诸东流!
以后再想找到这种机会,只怕是难上加难了。
好在王建国只是朝着她点了点头,随后招呼一众枪手守在外头,并没有再跟着进去。
这下不免让丁瑶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雷公也颇为动容,不管何时何地,丁瑶总是这么让自己省心。
事事考虑的这么周到,连这种时候都不忘照顾自己的面子。
“走吧阿瑶,去里边等他!”
招呼丁瑶和高捷进入内舱,雷公寻了处沙发坐下,不免长叹了口气。
哐当——
高捷将内舱大门关上反锁,随后一声不吭,踱步走到了雷公身前。
雷公不禁疑惑。
“把门锁上干什么,一会和联胜的人怎么进来?”
高捷一声不吭,只是看向了一旁的丁瑶。
丁瑶朝着他微微点了点头,旋即高捷猛地把手伸进怀里,掏出了把格洛克消音手枪。
雷公顿时脸色大变。
“高捷,你这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老爷子,以后三联帮,丁瑶会为你打点妥当的!”
就在雷公难以置信地看向丁瑶时,丁瑶却已经开口了。
“高捷,还废话干什么?快开枪啊!”
唰——
高捷枪口举高,瞄向了雷公的脑袋。
只听到砰的一声枪响,丁瑶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一股鲜血飙射在丁瑶脸上,丁瑶顿感一股前所未有的舒畅感涌上头顶,整个人都快要飘起来了。
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
不对劲,高捷用的是消音手枪!
为什么会有这么清脆的枪声响起?
颤颤巍巍睁开眼睛,丁瑶看到了眼前的一幕,当即感觉魂都要被吓掉!
高捷眉心中弹,已经跌落在沙发上,鲜血顺着他的额前汩汩流出,空气中满是腥甜的气息。
再看雷公,同样是傻了眼。
内舱里边的一间休息室门口,有个面无表情的男人举着枪口,一步一步朝着丁瑶走了过来。
“你是谁?”
毕竟是老江湖,面对前后这种落差极大的变故,雷公还是第一时间稳住了心态,朝着来人问道。
“我受我老板所托,在这边等你们很久了。
雷先生,我老板快要到了,劳烦你去开门,请他进来吧!”
守在这里边的,正是王建军。
此时,反锁的大门外边,已经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雷公,虽然家丑不可外扬,但我看你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
何耀宗的声音从外边传了进来。
雷公看看门口,又把目光落在丁瑶身上。
睇她这副惊慌失措的表情,心中大致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
没有多言,他起身走到门口,打开了那扇被反锁的大门。
何耀宗并没有带人过来。
只是捏着个装满了合同的文件袋,拍打着大腿,一声不吭朝着沙发那边走去。
“你怎么知道丁瑶要背叛我的?”
面对雷公的发问,何耀宗只是摇了摇头。
“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帮你雷公揪出了一个祸根,又救了你一命。
于情于理,我想雷公都应该给多到我一点好处!”
跟随何耀宗坐到沙发这边,雷公埋低脑袋,沉思了半晌。
而后开口道:“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你还想要什么好处?”
“以后氹仔那边新开的赌场,所有的账目都必须交给我的人去做!”
雷公顿感脑子嗡的一声!
千方百计要来濠江开赌场,为得就是在濠江撰写一本台岛的‘百官行述’。
要是把赌场所有的账目都交给何耀宗的人去打点,那他还不如趁早打消在这边开赌场的打算!
看出了雷公的顾虑,何耀宗只是笑笑。
“放心,我不会为难你雷公。
不如这样,以后在新赌场那边,雷公你就单开一间贵宾厅。
凡是台岛那些重要的达官显贵,你就带到那处独立的贵宾厅去,单开一份账本。
如果有什么商贾巨富前来捧场呢,我希望账目还是要过一过我的手。
救你一命,总不至于这点要求都我答应我吧?”
给到了雷公缓和的空间,此时雷公也稍稍安心了下来。
朝着何耀宗点了点头,雷公开口道。
“好,算我还你这个人情!
不过我有个条件,一会签完合同,丁瑶我要带回台岛!”
对于这个陪伴在自己身边多年的枕边人,雷公此刻已经痛恨到了极点。
自己把她从一个风俗女一路捧红,给足了她身份地位,这个女人却日日夜夜想反咬自己一口。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何耀宗只是冷漠的摇了摇头,而后朝着王建军使了个眼色。
又是砰的一声枪响,不待雷公反应过来,丁瑶便两眼一翻白,一颗子弹从她天灵盖上打了进去,当即身子一软,滑落在地。
“不好意思雷公,我绝不会容忍有人借用我的名头搞事,给我泼脏水!
今天她一定要死在这里!”
鲜血已经顺着地板,缓缓流淌到何耀宗的脚边。
何耀宗起身,一步踏开,将那个文件袋丢在雷公膝盖上。
而后开口道:“我想雷公你也不想让马生知道,因为你的事情导致他船上死了人。
劳烦雷公还是抓紧时间把合同签了,然后叫你们虎堂的人上来洗地,不要耽误了回台岛的航班。”
——
从外港码头那边回来之后,何耀宗心情非常不错。
他先是拿着那份合同,交到吉米仔手中,让他送到公证处盖戳。
而后又搵了几条女来到房间,体验了一番威利厅的至臻贵宾服务。
转眼间,夜色再度降临。
晚八点半,威利厅门口的台阶下,忽然驶来了六七台小巴。
小巴停稳,当即有百十号人下车,有搵着开山刀护航的,又扛着麻袋的,二话不说,就往赌场里边跑去。
这群人目标明确,进入酒店大堂,便直奔赌厅那边而去。
这群人正是号码帮派来搞事的打仔。
此时正值赌场营业高峰期,号码帮这群人动作利索得紧。
路过百家乐,便扯开麻袋到处丢蛇。
进入贵宾厅的,便扯开麻袋开始放沾满粪水的蚱蜢。
手段低劣,却是港岛社团追贵利最常见的方式。
一时间整个赌厅几乎炸开了锅。
正在贵宾厅这边带人睇场的大飞收到风声,赶紧带着一群人跑了过来。
已进入贵宾厅,迎面便扑来一只蚱蜢,直勾勾的挂在大飞的长毛上。
“你老母,这是什么东西?”
一股恶臭的气息铺面而来,大飞嫌恶的抓下那只蚱蜢,丢在地上一脚踩死。
随后把手尖凑到鼻前闻了闻,当即一声干呕。
“**他老母的,濠江的社团也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给我斩死他们!”
正当大飞怒不可遏之际,却有马仔跑到大飞身边。
气喘吁吁道:“大飞哥,这群扑街丢完东西就跑,我哋要不要追出去啊?”
“追啊,点解不追?!”
“可是……可是场子里的客人在投诉啊。
他们朝着要去兑筹码,还有贵宾厅那边,好几个东南亚来的富商,今晚约了通宵局。
不把那些屎蜢抓完,只怕客人要向蒋先生他们投诉了!”
大飞气得一阵头晕眼花。
旋即一把抓住了这个马仔的肩膀,在他衣服上擦了擦手上沾染的粪水。
“听着,不管怎么样,先把那些客人的情绪给我安抚下来。
要是让我听到那个阔佬去和蒋先生投诉,今晚我就把这些屎蜢抓起来,一只一只喂到你们的嘴里!”
“好,我马上去办!”
大飞平素里疯疯癫癫,没有人敢怀疑他这番话里的含金量。
一时间这群睇场的打仔人也不去追了,一个个疯狂张罗着去清理赌厅的场子。
不过大飞一团火还没憋下去,便又看到有个浑身是血的马仔朝着自己跑来。
“大飞哥,大飞哥,号码帮又有人过来搞事了!”
“点解?”
“他们在外边的场子里丢燃烧瓶,还出手斩伤了我们二十几个兄弟!”
“扑街!带人斩回去啊!”
“他们斩完人就跑了,现在外边赌厅走水,我们要不要先救火啊!”
……
8012房,何耀宗的住处。
叮当——
吉米仔在外头摁响了门铃。
随后门被打开,望着忧心忡忡的吉米仔,何耀宗只是点了点头。
“我都知道了,在赌场开工的迭码仔没出事吧?”
跟随何耀宗进入室内,吉米仔紧跟着回应道。
“迭码仔倒是没有人出事,只是我们和联胜不少弟兄,都被那群刀手斩伤了。
他们是拿着喷子过来的,我们的人怕伤及客人,是束手束脚啊!”
“现在下面情况如何?”
“濠江保安司的人过来了,场面暂时是控制住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葡国人要求我们停业整改啊!”
何耀宗不免冷笑一声:“挑!被别人上门搞事,这群鬼佬倒要我们停业整改!
喜欢整改是吧,那我就好好帮他整改整改!”
吉米仔不禁忧心:“龙头,你是准备和号码帮开战?”
“关号码帮那群人叉事!阿华已经告诉过我了,两批人不是一起过来的。
摆明了就是水房的人,在借着号码帮的名头搞事,迫我们跟着他们向号码帮宣战!”
“那我们怎么接招啊,现在我们的场子全靠水房的人在带客,总不能和水房撕破脸面吧?”
“当然不能撕破脸面!”
何耀宗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旋即看向吉米仔,开口叮嘱道。
“听着,明天你以我的名义放话出去,约水房赖晚上七点在炮台饭店会晤。
就话我哋和联胜,准备与和安乐同仇敌忾,正式向号码帮宣战!
这件事情一定要闹到人尽皆知,越轰轰烈烈越好!”
吉米仔是清楚何耀宗的秉性的,眼下捏着鼻子和水房赖站在一起,绝对不是他的作风。
但他又不敢多问什么,作为一个生意人,他清楚,很多事情自己不知道,兴许是一件好事!
木讷地朝着何耀宗点了点头,吉米仔旋即离开了房间。
待到吉米仔把门带上,何耀宗径直回到了卧室那边。
拿起自己的电话,他拨通了邱刚敖的号码。
“阿敖,现在去和泰茶楼那边,找到替我管数的小惠。
我会交代她,让她给到你一笔钱,拿着钱,马上去茶果岭!
在那边,帮我找一批钟意赚大钱的越南仔,然后我会派船去观塘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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