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行舟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再醒来。
毒酒穿肠的疼痛记忆犹新,他下意识捂住小腹,却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殿下,您醒了!”
看到熟悉的面孔,燕行舟愣了一下,重重掐了一把自己,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一切不是梦!
他真的还活着!
疑惑和震惊充斥着内心,他追问心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心腹吞吞吐吐地交代:“这是陛下的意思,当时殿下刺杀陛下证据确凿,满朝文武都要求陛下处置殿下,迫于外界压力他没法包庇你,但陛下也知道殿下是被人陷害的,所以才出此下策,来了一出假死……”
那毒药可以让人几个时辰内陷入假死的状态,崇德帝利用这个时间差,将他在送去皇陵的路上调包。
燕行舟心里不由一阵动容,没想到父皇竟然如此看重他,不惜用这种方式也要将他保下!
就这样,燕行舟被迫开始了隐姓埋名的日子,他醒来的地方早已离燕京千里之外,毕竟崇德帝有意将此事处理得滴水不漏。
在外面混迹了许久,心中的不甘和恨意促使燕行舟回来报仇。
迎着眼前父皇的怒火,燕行舟羞愧地垂下头:“此事错在儿臣,还请父皇息怒。”
崇德帝打量着他,目光带上几分阴沉的审视:“你私自囤那么多兵器做什么?”
此事他全然不知情,因此东窗事发后,他的震惊和愤怒也不是假的!
三皇子背着他囤了那么多兵器,是不是证明他早有谋逆之心?
如果是这样,那自己留下他的性命是不是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燕行舟神色一僵,也知道这个问题要是回答不好,父皇心里一定会生出芥蒂。
于是他目光闪了闪,抬头望着他,一脸虚弱地解释道:“那些兵器里大多是弓箭,原本是用于围猎的。但打制到一半,儿臣突然想起,长公主有一支潜麟卫……”
听到这个名字,崇德帝骤然眯了眯眼。
燕行舟神色恳切,眼里盛满担忧:“父皇将姑母放了出来,她却未必知道感恩,万一哪天她调动潜麟卫做些危害到父皇的事情,那我们岂不是防不胜防?于是儿臣便让人打制了这些兵器,想着提前提防一手……”
他这一出祸水东引其实并不高明,若是为了提防长公主,为何没有提前向皇帝报备?
这不还是证明他藏有私心?
不过他确实戳中了崇德帝的心事,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不敢动长公主,正是因为对方手里那支潜麟卫。
崇德帝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么说来,你倒是有心了。”
燕行舟羞惭地垂下头:“儿臣不敢邀功,事情还是办砸了。”
崇德帝神情淡了下来:“虽说你的出发点是好的,可此番行事也太过冲动,若不是朕的人来得及时,你还活着这件事,就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
燕行舟动作幅度稍大了一些,疼得脸色霎时白了一片,他咬了咬唇:“父皇,那现在该怎么办?”
眼里闪过一丝狠意,他状若不经意道,“池宴似乎已经发现了儿臣还活着的事情,要是他把这件事传了出去……”
崇德帝没好气横他一眼:“好好养你的伤,此事朕自有打算!”
他还不知道他心里那点小九九?
*
“这件事还是不要继续查了。”
夜里,沈棠宁躺在榻上怎么也睡不着,翻了个身看向池宴,“陛下有意隐瞒,必然不会想三皇子还活着的消息暴露,你若要执意查个水落石出,岂不是与陛下作对?”
她能想到的池宴也能想到,他缓缓睁开眼:“但此事终归得有个结果,如今还牵扯了个池景玉,就是不知陛下会做何打算?”
沈棠宁眼里思绪起伏:“兴许很快就有结果了。”
……
次日,池宴去了趟大理寺。
见到唐旭的时候,对方的情况看上去还算不错,只是一夜没睡,眼底多了一片青黑。
看见门口的池宴,他低声嘲讽:“不是都说池大人公务繁忙吗?怎么百忙之中还有空来见我这个小人物?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他并没有看上去这么镇定,昨晚唐旭等了一夜,也没有见三皇子的人来营救他,他心里已经有了几分不好的预感,这会儿的情绪难免透露出几分焦躁。
池宴盯着他良久,意味不明笑了一声。
唐旭脸色阴沉下来:“你笑什么,来落井下石?”
“放心,我今日来不是审问你的,这案子的幕后主使究竟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听他这么一说,唐旭的心反而越来越沉,眼神警惕:“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池宴看向他的目光带着一丝怜悯,语气裹挟着漫不经心:“你知道世界上保守秘密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吗?”
唐旭心中一震,下意识想到了一个可能,很快被他否定!
不可能!殿下不可能那么对他!
他为殿下鞍前马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殿下怎么可以……
池宴近乎叹息地道出了他心中的猜测,“当然是让一个人永远开不了口啊,从你被关进这里的一刻,就已经成了别人眼中的弃子。”
“你胡说!”唐旭目眦欲裂,惊恐瞬间爬满他的眼底,他只能用拔高的声音来掩饰内心的不安,强作镇定地扯了扯嘴角,“池宴,你不过是想报复我罢了。”
“报复你?根本不用我亲自出手。”池宴摇了摇头,抱着手臂神色平静地望着他,“我今日来,是作为曾经的兄弟,来送你最后一程。”
脸上强装的镇定顷刻间轰塌,唐旭的内心陷入极度的恐慌,他本来想着,只要他想办法拖延时间,三皇子一定不会放任他不管的。
可万一对方更狠点,直接来个杀人灭口呢?
他猛地抬头看向池宴,顾不得狼狈地爬了过来,隔着牢门抓住他的衣角:“池二,咱们是最好的兄弟不是吗?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是啊,我们是最好的兄弟。”池宴垂眼看了眼他抓住自己的手,有些讥讽地笑了一声,“可那是曾经啊。”
他缓缓将袍角从他手里抽了出来,语调也跟着冷了下来。
“现在,晚了。”
唐旭浑身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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