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路。”

只听一人大喝。

神瑛在马上摇摇晃晃，却没有挣扎，也并未动用酒壶，其实是好奇心大起。

--索性顺水推舟，看看凡间新郎是怎么当的？也算是多一番经历，多一点见识。

一群人马不一时来到一个大院门前，早有一班老嬷、丫环、仆人打扮的在等候，更有一班乐手嘢嘢呀呀手足舞蹈。

神瑛悠然地看着、顺着、依着，被扶下马来，穿过大门长廊，来到一个大厅。

大红灯大高烛。

正座有两老人正襟危坐，穿着一红一紫，满脸灿烂，看上去富贵雍雅。

“快请新娘上来拜堂。”

--原来真要当新郎了。

神瑛回头四周瞧瞧，还不见雨涵。

--对不起了，自己这里要进温柔乡，你那里不知要陷入什么烂泥沼？各安天命吧，谁叫你天天冷冰冰，好像不食人间烟火似的？

--不是我不够意思，而是你没意思。

神瑛还在对雨涵的情绪中没拔出来，就听一声长音：

“新娘到。”

只见一人头带红巾，不急不慢，不晃不摇，红衫及脚，依依而来，应是新娘。

神瑛已不由自主，也是自由自主。

他现在的基本心念就是对凡间任何事顺水顺势，也许回天界的机会就在任何水势之中，刻意逆为或许反而不达。

毕竟是婚姻大事，而且是与凡间女子，神瑛感觉很不一般，但只是好奇而不兴奋，而且有点五味杂陈。

--先这样吧。

于是按着礼仪的安排，神瑛认认真真地拜了天地拜了高堂，再与新娘对拜后，就被引进了洞房。

洞房两根红烛，还有红帐红枕红被，整个房间都弥漫着浓厚的红色的气息。

神瑛从未见过这么强烈的红，浸在红色的虚空中，感到格外温暖。

还有一张桌子，还有一桌的酒菜。

他悠然地坐到桌边，倒满两杯酒。

“新婚夫妇要喝交杯酒的，你还不来？”

“你自己喝。”

声音清冽冷冰。

“奇怪，你既然叫人把我抢来，怎么又不想理我？”

“我没叫人抢你，是你自己要来的，与我何干？”

“冤枉，我好好在大街上和朋友吃着烧烤，就被你家抢来了，你竟然说与你无关？现在连朋友也不知身在何处？”

“你现在可以走。”

“洞房外都是看守的人，我怎么走？何况我既然来了，何必又走？”

新娘一不语。

“何况我孤苦一人，住的地方都没有，我何去何从？不如今晚就此一宿，还省了住店的银子，何乐而不为？你不会把我撵出去吧？那会丢你和你一大家面子的。”

新娘二不搭。

神瑛已感到累了，也不去掀新娘的头盖。

--新娘本就不属于自己，我可不会去侵犯，自己说过自己是有做神仙的底线的。

--罢了，睡觉。

“我要睡觉了。”

新娘三不理。

“只有一张床，我睡哪里？”

新娘直接变成了闷葫芦，自己脱了鞋，上了床。

红巾还盖在头上，外套也没脱，就裹着一大红被，紧贴里墙边躺下。

神瑛知道她的意思，也不过分，酒也没喝，拖过另一被子，就在另一头躺下。

床也不小，两人泾渭分明。

屋里幽静下来，神瑛心思也并不复杂，正枉然的想着雨涵，自己都感到好笑，

--这叫什么事儿？洞房时不想新娘却想着朋友。雨涵，我够意思吧？

一丝气味悠悠而来，非常之淡，若有若无，若不是屋子静不是心里静，根本就闻不出来，似乎是牡丹花香，似乎又夹杂着一种不知名的味道。

但是正是这种淡淡的甜香，如针如丝，沁入心脾。

神瑛的气海处又生起薄雾，只是丝丝缕缕，悠悠地飘忽着，不一会就消失了。

神瑛很是纳闷，因为她与珊姐在那个大山上大石板上有过体验，此时以为又要出现同样的情景，同样地出现一朵花。

--可是为什么就这么淡淡而逝？

神瑛就这样疑惑着，也渐渐有了困意，就在半梦半醒之间，却感觉整个身子被什么布囊一下罩住。

满眼漆黑，胸口憋气。

“谁谁？新娘，是你吗？”

“不许乱动，你的好运来了，带走。”

瓮声瓮气的，竟然是个男声。

“你是谁？抓我干什么？”

“到时你就知道了。”

一阵悉悉索索，神瑛只感觉被人扛在肩上，往门外去。

“新娘，夫人，你救救我啊。”

无人回答。

又过一会，好像被扔在了马车之上，车子开始起动。

神瑛索性停止了挣扎，只感觉颠簸了好长一路，又被人抱下。

能睁开眼时，却见还是红色的世界，还是红烛红帐红枕红被。

看上去，似乎房间还是那个房间，茶几还是那个茶几，满眼的红色也不见有异。

错了。

只是新娘已坐在桌前，没带红头巾，正对着自己嬉笑。

神瑛眉头一皱，并不生气：

“你们这儿的洞房仪式真奇怪，绑着我绕来绕去干什么？而且我听说新娘的头盖都要相公揭的，自己揭不吉利，要克死相公的。”

“哼，你还在做梦，此洞房已非彼洞房，本新娘已非彼新娘。”

“什么意思？”

神瑛一惊，再仔细瞧瞧，才发现洞房明显大了许多，红烛也粗了数倍，高了数倍，桌上酒壶酒杯闪着晶莹的光，比刚才好像高贵了许多。

“你是谁？”

“来，坐下，我告诉你，你原来是被那个死丫头抢去的，现在又被我抢来了。我呢，是当朝长公主，比她可强得多，也美得多，你福气不浅哦。”

神瑛一愣，接着哈哈大笑：

“你们大城真有意思，新郎都是抢来的？要是这样，你们为什么不把我的朋友也抢来，两人商量好一人一个多好，我的朋友虽然身材比我差一点点，帅气也差一点点，但是还是很不错的。”

“哼，我不在乎你是谁，朋友是谁，只要是她想要的我必须得到。”

“如果我是小猫小狗小铁犂，你也抢？”

“当然，即使是蚂蚱蚯蚓也一样。”

“原来如此，你就是为了同她争一口气。”

“哼，仅为争一口气吗？”

好像自言自语。

神瑛想这其中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弯道道，也不想理会，不想啰嗦，索性拖过凳子，紧贴她身旁一坐。

“那，我们接下来干什么？”

“当然先喝交杯酒，然后洞房哦，再然后呢，生几个小公子小公主，再然后呢，过我俩的好日子，对，好日子。”

不知为何，她的话，前半段还有笑意，下半段却冷意十足。

“我们也不去拜堂?”

“拜堂，拜什么堂？不用了，本公主不在乎也不想理那些俗套。”

“好，听你的，我更不在乎，喝酒。”

两人来到桌旁，对面坐下，各自斟满。

长公主并未把胳臂伸过，来个交臂交杯，就独自喝下。

神瑛自从来到凡间，还没有真正喝过酒，这一口酒下肚，清冽绵长，后味有淡淡的醇香。

--这凡间的酒，比起自己壶里的酒味道浓烈得多，倒别有滋味，各有妙趣。

几杯酒下肚，神瑛已是昏昏然飘飘然，心情爽朗起来，看旁边的脸，已一片痴迷，醉意慵懒。

长公主向神瑛旁边挪了挪，一下楼过他的脖子，红唇带露，似贴未贴。

神瑛眼帘下垂，不禁一阵意动，心中却翻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