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莉娅在WLMQ国际机场送走客人后，跟着区市领导一起回到了市区。

当天晚上，区里的大领导出面，把她和这次参与接待的工作人员聚在一起吃了顿饭。

虽然直到最后，负责接待的这些人，谁都没从外国客人或者国内贵宾口中得到什么准信。

没人知道成不成，或者说，成了之后的效果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好，是不是真的可以给当地带来旅游增收的效果。

谁也说不好。

但是，在这一天的席上的找佟莉娅敬酒聊天的人依旧很多。

因为大领导在开席之前的讲话中提到了她，而且用了一个词，“不愧是XJ的好儿女。”

如此一来，也幸好佟莉娅从小就喝酒，酒量极好，否则肯定撑不到宴会结束。

在这次宴席上，安排和她一桌的，是她原单位的各个领导和演员。

坐她左手边的是一个维族姑娘，算起来是她在舞蹈团里的后辈。

这个维族小姑娘约摸着17，8岁的年纪，身材有点丰腴，大眼睛高鼻梁，可以说是让人过目不忘，哪怕在美女如云的XJ，也算得上是顶好看的那种。

坐在她旁边，这个小姑娘明显是见到团里的大前辈了，有点害羞，一直都没怎么说话。

直到结束前，她才很有礼貌的向佟莉娅问了好，并一脸忐忑的问了她几个问题。

佟莉娅实话实说的回答了。

她说，北影这几年招生确实很看长相和外形，原因嘛，虽然被她们中戏的教授们嘲讽为“痴心妄想”。但是，对于外形出色的女生来说，考取的机会是的确很大的。

不过，她还是要奉劝一句，北影的教学水平，那就不好说了。

比如，她之前去北影看了05级的毕业大戏，其实除了最后那全场沸腾欢呼的两分钟之外，其他人演的真不过尔尔。

所以，真要想往演员这条路上发展，首选还是中戏，那里才能学到真本领。

至于上戏嘛……这学校也不错，毕竟在上海，国际大都市，要是真的走投无路，无处可去，也可以去试试。

话说完，在对方的感激道谢之中，这一场庆功宴席也差不多结束了。

至于这个叫迪丽热巴·迪丽木拉提的小姑娘最后会不会真的和她一样，辞职去京城上海考试，佟莉娅不知道。

就像她的未来会往哪个方向拐弯，她目前也不知道。

走出酒店，佟莉娅跟着与会的父母一起回家。

她父亲语重心长的用族语说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没有戏拍了，你就回我们XJ来。这次大领导都点你名字了。到时候在WLMQ找个好工作肯定没问题。稳稳滴上个班，交个男朋友，还是不错滴。要是你愿意，爸爸就去找人给你问一问。你说呢？”

佟莉娅心里有些犹豫。

她真不是什么有雄心壮志的人。去外面读书，也是想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现在也算见识了，要是真的回疆来。找个稳定的工作，以后结婚生子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毕竟，她现在签的这家公司似乎也根本没有把她放在心上，这都毕业了，也没戏拍。心里要说不慌，那是不可能的。

主要是她们这一届的表演系学生，面临的压力比往届更甚。各个剧组里的很多机会，都被05届北影的那一批人抢了过去。

究其原因，只能说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但他们这些其他学校的新人们，也确实没有办法。

佟莉娅想了一会儿之后，干脆在父母的欣慰目光中，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之后两个多星期，她也就在WLMQ市家里呆了下来，吃吃喝喝就当过暑假，什么都不想，倒也十分悠闲。

工作的事还没有着落，这天晚上，她突然接了个电话。

晚上10点，XJ的天虽然还没黑，但在内地已经是深夜，

这个时候幸福蓝海给她安排的经纪人周哥找她，能有什么事？

接起来，话筒对面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的小姑奶奶，妈呀，你藏得可真深啊，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不跟我说”

佟莉娅听了一会，明白对方在讲什么了，于是在电话里很真诚的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

可是，那边的周哥根本没带信的，在电话里知道她还在WLMQ之后，叫她快点回BJ共商大计。

佟莉娅口头上答应下来，不过对此真的没当回事。

什么大计不大计的，毕业之后，这话她听了也不是一两回，最后还不是什么着落都没有。

但这一次，好想不同。

两天后她又接到了电话。

周哥的声音异常的兴奋：“谈好了，现在姜闻拍的那部戏还有角色没定下来。正好我们公司有投资的，我帮你约好了，明天早上八点过去试戏，准备准备，我到时候来接你。”

佟莉娅一下子愣住了。

“怎么不说话？喂喂喂。别说你看不上啊，这一次要不是时机凑巧，人家角色还没定下来，而且你的关系也在那。这个角色，你梦都别想梦。知道里面都有些什么腕儿吗？你能想到的内地香港最大的腕都在里面.佟莉娅，你别吓我，你说话！”

佟莉娅镇定下来，冷静道：“周哥我错了，我不该胡思乱想的。我现在还在WLMQ。你看我马上买机票回来还来得及吗？”

然后。

佟莉娅把手机拿远了一点，以躲过那边传来的污言秽语。

陈诺从来没有这么清晰的认识到，他真的就他妈是个俗人。

太俗了。

他进了《让子弹飞》剧组才不过三天，他就特别想走。

不管去哪，天堂地狱，刀山火海。

总之，找个有女人地方，别在这个和尚庙呆着等死。

扛不住啊，真的。

虽然他来之前已经有心理准备。这是一部大男人戏。

可事到临头。

他才发现，他宁愿去山楂树下跟刘艺霏谈情说爱100年，或者是和范缤冰在床上厨房等地方颠龙倒凤三天三夜，

也不愿意在这儿面对这些男人的丑脸。

老大张牧之姜闻，老二邵兵，老三廖凡，老四翻版华仔杜奕衡，老五张默，老七本剧编辑危笑，再加他，全他妈男人，连一个十三妹都没有。

早来两天，他或许还能看几眼风情万种，骚媚入骨的嘉玲姐。

但是，谁让他耽误了几天时间呢，等他到的时候，就只剩下麻匪了。

他到的当天，转来转去握手寒暄了半天，也没有看到几个雌性。

这是齐云天的天堂啊，也是他的地狱。

刚开始还无所谓，

因为他还陶醉在和佟莉娅共游草原的余韵之中，也接到过大靡用哼哼唧唧，黏黏糊糊，女人味十足的声音打来的电话。

杨靡当时在电话里抱怨的事情并不少。

首先仙剑奇侠传三的上映，继她的上一部戏《暗香》之后，也隐隐有扑街的迹象。

原因是出品人，那个唐人影视的女老板蔡艺侬一心想让仙剑跟当年的神雕侠侣一样，从地方台开始卖首轮，积累口碑，再在第二轮上星谈判中卖个好价格，如此把这部剧利润最大化。

结果现在看上去，别说神雕，连仙剑1都有所不如，甚至连芒果台的《一起去看流星雨》的热度都比不上。

虽然后者被人群嘲说什么开个现代车就敢号称富家子弟，郑双演的山寨版杉菜真就是酸菜，跟某日本正宗杉菜比起来，简直堪称恶心人。

但在大靡眼里，被骂那也是人气的证明。

所以，心高气傲的杨靡气得不行，在电话里大骂蔡女士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她杨靡虽然百分百的比刘艺霏强，可是，胡戈是什么啊？

那个什么刘诗诗之流又是什么拖后腿的货色？

现在网上的舆论都说万众期待的仙剑三扑得毫无声息，气得她晚上觉都睡不好。

第二件事，是大靡现在真的火了，哪怕仙剑扑了，她也很火，随之而来就是她太忙了。

可以说是忙到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档期从现在已经排到了明年，拍完这部《美人心计》之后，她马上又要去拍那部众所周知，被所有人寄予厚望的《红楼梦》了。

之外，还有其他三四部大制作。

唯一让人恼火并且可惜的，是她接到的好戏几乎都是电视剧，连一部电影都没有。

她现在经纪公司也不知道干什么吃的，为什么凭借她的名气，居然接不到一部好电影。

她真的想要换公司。

所以劳烦问一句，这种情况下，焕然一新还是真的不签她？

同样，第三件事也是与此有关。

就是和她现在一起拍戏的那个叫赵丽樱的。

她跟她一起拍了也有十来天戏了。

大靡只想说，那个姓赵的高中毕业生，到底哪里比她科班出身，正宗北影背景的杨某人强？就这龙套出身的你们公司都签，凭什么对我说NO？

陈诺当时听了么多问题，真是头都大了，就说了一句话：“我有事，先挂了。”

就把人家杨靡的电话挂了。

现在想起来，真是后悔啊。

有一说一，大靡的声音是真的有点**蚀骨的。不信闭上眼睛，找一段采访只听不看，试试便知。

当初不珍惜大靡，现在在这女人的荒漠，男人的森林之中，陈诺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快他妈的拍吧，早拍完早走。

但是，很让人恼火的是，

他很急，有的人却不急。

悠哉闲哉哪里像是拍电影，简直就是来度假似的，好像人家投资人的钱就是他的旅游资金。

这天早上，陈诺化好妆快30分钟了。

才看到姜闻甩着手，像个旅游的老大爷一样过来上班。

在现场东瞅西瞅，这里指点两句，那边比划两下，又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才走到了他这里，像是刚看到他一样，打了一个招呼，问了一声：“诺子，这么早就准备好了啊？行，再等等咱们就开拍。”

陈诺很想忍，但实在有点忍不住了，“闻哥，现在几点了。”

“9点过，怎么了？”

“咱们本来计划是几点开工？”

“9点啊。”

“那你迟到了对不？”

“啊？”

“啊什么？闻哥，不是我说，拍电影这个工作还是需要严谨的态度。不能想拍就拍，想歇就歇。咱们这么多人一起合作，你是领头羊，你效率高一点，大家加一起就可以高很多。积沙成塔，能省多少钱啊，你说对不对？”

作为联合制片人，不亦乐乎合伙人，本片资金凑集人的生意人马柯，在一旁听到陈诺这番话先是怔住，渐渐地，眼眶有点微微红了。

诺哥，还得是诺哥。

难怪年纪不大，可好多圈内人提到他，都是叫哥。

不光是各种荣誉加身，

同样，也果然是对天对地，对粉丝对姜闻，对谁都他妈都不惯着啊。

直接把他憋了快十来天的话，痛痛快快的说出来了！

本来嘛，《让子弹飞》现在真的有好多角色都还没定下来。

比如里面的各个女角都只定了一个苗圃，其他包括主要的角色花姐，还有各色优伶都悬而未决。

甚至三个主角之一，最大的反面角色黄四郎，也都还在等香港发哥那边的回音。

结果，这些选角工作都还没有完成，他们就迫不及待在7月1日就秘密开机的原因是什么？

不就是前期筹备完成，资金到位之后，等不起了吗？

多等一天，那就多一天的人员工资和资金利息，日积月累，都是不可小觑的一个数字。

所以提前开机，齐头并进，压缩时间。提高效率，避免超支。

这些道理，大家几方坐在一起，并不是没有开会讨论过。

结果呢，某艺术家一开机，每天就是这不急不忙，磨磨蹭蹭的样子，准时那是不可能的，加班那更是做梦。

每天就那么几个镜头，拍完之后立刻收工，绝不多加一分钟。

他对此真是束手无策。

别说他，香港鹰皇，幸福蓝海也都有一堆制片监制什么的在现场。

尤其是鹰皇那边，杨老板在《太阳照常升起》里亏的血本无归那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就指望着这部戏回本。

某人也说好这部戏是拍出来为了赚钱还人情。

结果临了头还是这样，要说谁最恼火，肯定是非鹰皇莫属。

可是，又有谁敢站出来教训下这位爷，让他打起精神，早八晚六的好好拍戏？

没有人。

不是说真的不敢说，

只是……说了又有什么用？

这位大爷能听谁的？

直到现在，马柯知道了，现场的其他人都知道了。

原来姜哥听诺哥的。

只见陈诺说完，姜闻居然露出一点儿不好意思的笑容，摸了摸头，虎声虎气的说道：“得，那我以后准时。”

大老爷们儿说话，都不啰嗦，陈诺听了也不再多说。

结果，这一天姜闻真的就改过自新了，不拖不拉，该过就过，根本不纠结。

拍得特别快，特别顺。

但是，接下来拍的这场戏，让姜闻有点犯难了，犹豫了。

这是《让子弹飞》全片的第一个镜头。

剧情是小六子趴在铁轨上，听那辆火车过来的声音，以便给张麻子报信。

具体的戏也同样很简单，就是小六子这个傻子，先是往一个方向听了一会之后，听了发现没对，又换了个方向重新听。

关键是换方向的那一下，一转头，会让陈诺的脸整个一下子呈现在镜头之中，以此作为整部电影的开场。

这就是姜闻左思右想之后，设计出来的镜头。

听上去相当熟悉。

张一一要是知道姜闻的这番设计，应该会觉得跟他的哑巴，第一个镜头就是陈诺挨打，有异曲同工之处。

包括陈可新，诺兰这些让陈诺这个配角先于主角亮相。

因为每个导演，不管是不是科班出身，他都会在拍摄的过程中清楚一件事。

电影不只是讲故事，有时候它更像是一幅画。

讨不讨人喜欢，可能就看第一眼美不美，能不能吸引人注意。

要是第一眼给人好印象，对于整场电影都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姜闻本来也是这么想的，想要卖陈诺的脸，来个先声夺人。

但是，当他坐在监视器后，对着对讲机叫了一声“开始！”，

陈诺就开始了一段让姜闻犯愁的表演。

陈诺演的太认真了。可以说每个动作都一丝不苟，每一个动作也都根据剧本和导演的要求来，拿出了他北影毕业生的十二分功力。

在剧本中，小六子是一个没念过多少书也不认识几个字，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的二傻子。

所以，后来他才会被人骗得把肚子剖开，去证明“到底自己是吃了一碗凉粉，还是两碗凉粉”。

但是，别说什么高大上的北影毕业生，仅仅看看陈诺在欧洲拿的两个奖吧。

一个哑巴让他拿下柏林，一个弱智让他夺了戛纳，

而这两个角色，和这个小六子之间，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吗？

答案是……没有。

所以陈诺来劲了。

只见他慢慢的弯腰、贴耳，聆听，在铁轨上停了一秒。

虽然这个时候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但是，他贴在铁轨上的那一下，却让人一下子觉得这人有点奇怪。

因为他把整个耳朵都用力的贴上去了，甚至还有点变形。

这绝对是一个无用的举动。

接着，只见他抬起头，晃晃脑袋，用小手指十分用力的掏了掏耳朵，又晃了晃脑袋，

接着，重新伏回铁轨上再听了一下。

还是那个把耳朵挤压变形的奇怪姿势。

第二遍做出来，顿时让所有人明白，这好像是一个怪人。

半秒钟之后，陈诺抬头来，他往前远眺观察了一下。

虽然看不到陈诺的脸，但是他微微偏在一边的后脑勺，也能够感受到他的疑惑，好像他是在想为什么？

为什么有声音却看不到东西呢？火车应该来了呀？

然后，这个憨子终于转过脸来。

这一下，在摄像师的怼脸拍摄之下，陈诺的五官一下子入画，填满了姜闻面前的监视器。

他有点木讷的眼神直视镜头，之后，蓦然睁大。

很显然是看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东西。

看到什么了呢？

姜闻觉得，如果是一列驶来的马拉火车，应该会有类似的效果。

“卡。”

对着对讲机说了一声，

之后姜闻眉毛鼻子嘴巴都皱在了一起，盯着取景器开始犯难了。

其实这几天他都有这种感觉，只是到了这个时候，他的感觉更明显了。

这人演成这样子，

结果让他马上剖腹而死？

观众真的能够接受得了吗？

他这部电影拍的可是商业片，不是什么让人不痛快的文艺片。

在剧本里，六子的死是玩个欲扬先抑，激起观众对黄四郎等人的义愤填膺，从而让最后的**更有爽感。

可是……

会不会压抑得太厉害，把票房给压抑没了？

他没跟马柯等人开玩笑，拍这部电影，他姜闻是真的准备站着把钱挣了。

可是……这样拍下去，站肯定是站着了，但能不能卖钱？

他作为一名从没拍过卖钱电影的导演，是真的有点拿不准。

他叫了声“咔”之后，正在思考，到底这事儿应该怎么处理。

继续让此人这么演下去，是祸是福很难说啊。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冒了一个声音出来，“导演，是不是觉得他这么演挺做作的？”

措不及防之下，不仅声音，包括这话，都让姜闻顿时吃了一惊。

转头一看，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身后站了两个人。

一个大约30多岁，鞋拔子瘦长脸，留着小胡子。

另一个更年轻一些，20多岁，留着一个寸头，气宇轩昂，长得挺帅气。

正是他们麻匪里的两名狠角色。

“凡子？”

那个鞋拔子脸中年人，正一脸吃惊的看着身边的年轻人。

听到姜闻的话，他一下子回过神来了，赶紧摆手道：“导演，你是知道我的，这话肯定不可能是我说的。”

“默？”

年轻人道：“文哥，你想这么久，不就是因为觉得他演得烂嘛？要不要换我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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