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微心神一动。
她笑着道谢，拿回了发钗，当着齐泽的面，缓缓簪到了头发上。
“这是我的心爱之物，还要多谢齐二公子。”
齐泽端正回礼，发钗也还了，正要告退，燕微忽然拦住了他。
“齐二公子，”她面露纠结，“不知可否麻烦你，带我去一趟后院，我有个东西落在那了。”
齐泽看着她，顿了顿，温声道：“要不然……我让侍女带燕小姐去？”
燕微摇了摇头：“贵府的侍女，我实在不放心。”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
见齐泽没答应，燕微说得更直白了些：“而且今日之事，我也有一些问题，想让齐二公子帮忙解惑。”
齐泽沉默半晌，似乎猜到了她想问什么，良久才点了点头：“好，那燕姑娘跟我走吧。”
燕微脸上浮现一抹如愿以偿的笑。
“多谢齐二公子，难怪我来之前听别人提起齐二公子，都说是端方君子。”
“谬赞了，”齐泽笑了笑，“燕小姐才是如兰佳人，今日众人面前也不卑不亢。”
燕微低头一笑，一边说着，一边和齐泽一同走出石拱门离开了前院。
她却没发现，有一道视线已经朝着他们的方向盯了许久。
“殿下，齐老太君请您进去呢，您在看什么？”长生好奇地东张西望。
五皇子没有说话。
站在他的位置，正好能看到燕微对着齐泽展露的每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
他收回目光，抬脚迈上台阶，不远处候着的齐家众人正恭敬地等他驾临。
长生以为殿下懒得回答他的问题，于是不再追问，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谁知下一刻，就见前面的人脚步不停，忽然丢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我在看，不长记性的人。”
……
在去后院的路上，燕微借着机会，把今日之事的来龙去脉告诉了齐泽。
齐泽顿了顿，才道：“燕小姐的意思是，廖小姐故意让侍女拿走你的发钗，来陷害你？”
燕微眉头轻蹙：“齐二公子不信我说的话吗？”
“并非不信，”他温声道，“只是这事情太过阴狠，廖小姐算是半个齐家人，若是她真有如此害人之心，我是要禀报给祖母来裁决的。”
“不可！”燕微故作惊惶，“廖家财大业大，我只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女，哪里敢和她叫板？”
说完，她垂下眼，无奈道：“齐二公子，我实话告诉你，舅母有意让我和齐大公子定亲，只是今日一事，廖小姐对我如此排斥记恨，我想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和齐大公子……的缘故？”
齐泽一听这个，有些难以言喻：“大哥和廖小姐的事情，我并不太清楚……”
“哪怕知道一点点也行，”燕微抬眼直视他，“齐二公子，请你帮帮我，我不想盲婚哑嫁，更不想再因为婚事被人嫉恨羞辱。”
她一副茫然无措的神情：“我一个孤女无枝可依，只好来问你，实在也是没有办法了……”
话落，周围静了一静。
半晌，齐泽于心不忍，叹了口气：“我私下听人说过，大伯母确实有意想让廖小姐与我大哥亲上加亲，平日里，廖小姐也对大哥颇为亲近依赖，至于大哥他……他应该是知道的，只是没表现出同不同意。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
他口中的“大伯母”正是齐大夫人。
原来齐大夫人想让廖梦柳嫁给齐佩。
如果是真的，那她不就能全身而退了？
燕微松了口气：“多谢齐二公子，我明白了。”
“燕小姐看样子……不想嫁给我大哥？”
“我和齐大公子今日私下聊过，不太合得来，况且他已有佳人在侧，”燕微苦笑，“还是算了吧。”
齐泽似乎有些意外：“我大哥高中解元，如今正是风头无量，我以为燕小姐会想要再争取一下这桩婚事。”
燕微摇了摇头，忽然探寻似的看向他：“说起来，齐二公子已经及冠，怎么我今日听齐大公子的意思，你还没有定下婚事？”
“大哥还跟你说起了这些？”齐泽有些尴尬，无奈地笑了笑，“我确实还没有定亲，我一介白身，未有功名，平日里只顾读书，何必耽误别人？”
“听齐二公子的意思，是想学有所成再娶妻？”
齐泽语气温和又坚定：“我只是不愿让未来的妻子嫁过来后受苦。”
真是个货真价实的美君子啊……
燕微套了半天话，对他的答案很满意。
她于是笑盈盈道：“君子光明磊落，修身齐家，今日燕娘算是见到了。”
齐泽怔了怔。
下一刻，燕微忽然从一旁的花丛中折下了一支葱兰，笑着递给他。
“齐二公子今日肯告诉我这些，可是帮了我大忙，燕娘无以为报，折花献君子。”
素心自高洁，不与群芳同。
燕微觉得这兰花倒是和他相衬。
齐泽看着她琥珀般晶亮的眼睛，忽然不知该说什么，珍重地把花收入了袖中：“多谢。”
正在这时，旁边的正院里突然传出一阵嘹亮的戏腔，是齐家请的戏班子开唱了。
寿宴开始了。
齐泽还要招待客人，于是一路把燕微送到了后院，然后和她拜别。
英珠面不改色地当了一路的哑巴，等到他人走了，才好奇地凑到燕微身边：“小姐喜欢他？”
燕微很奇怪：“不啊。”
“啊？”英珠更不解了，“那小姐为什么方才……”
对那位齐二公子那么好脸色？
英珠觉得这情景很少见。
“因为我觉得他是个良配，”燕微挑眉道，“如果舅母和表姐非要让我嫁到齐家，我绝不会嫁给齐佩那种人，我要给自己找一条后路。”
齐泽，是一个意外之喜。
意外地很符合燕微的条件。
假以时日，他若成长起来，或许能给她一片庇护。
“可是齐二公子今年秋闱落榜了……”英珠有些忧虑。
燕微没说话。
这是她的另一个私心。
齐泽的解元之名被兄长调换，五皇子那边已经发现了。
她不确定他会怎么处理，但是她隐隐觉得，福祸相依，这件事或许会给齐泽带来其他好处。
燕微敏锐地意识到，她今天的窃听已经让她占尽先机。
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跳进齐佩这个火坑。
至于齐泽，则要徐徐图之，慢慢拉近距离，试探心意。
如今日这般，她就做得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