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1 希望曙光
穹顶的云层早已被染作猩红,无数灰烬凝成漩涡在林七周身盘旋。他瞳孔中映照的燃烧叶片突然违背常理停滞半空,宛如旧式胶片中定格的特技画面。掌心传来烧灼锐痛——片焦脆残叶划过掌纹,竟在其上烙出淡金细痕。相柳刺青在热浪中翻卷焦化,皮下龙胎陡现,鳞纹舒展似汲取烈火而生。
远方海面传来悠长嗡鸣。白鳞龙爪扣紧船骸,青灰逆鳞随胸腔震动不断渗出血珠。某种跨越天穹的共鸣在他们血管中震颤,龙胎与逆鳞同时发出荒古钟鸣。
“木焚为烬...“林七口中不自觉地吐出箴言。燃烧的树冠豁然洞开,万千金箔似的叶片重新排列组合,构建出遮天蔽日的光之卷轴。那些由龙爪刻就的铭文倾泻而下,渗透皮肤直抵骨髓。左耳突然剧痛,黑如原油的秽物喷溅而出,落地时竟发出婴泣般的尖啸,在触及光焰的刹那化作幽蓝磷火。
“二十年因果流转,当以此刃解仇雠!“平氏家臣的嘶吼刺破烈焰。三棱炮弹裹挟着盐渣与黑沫冲破音障,沿途空气被腐蚀出蜘蛛网状的裂痕。母树根基发出垂死**,树脉深处迸发出的尖啸瞬间压过所有火炮轰鸣。
林七踉跄跪倒,九十度角仰望的战场正上演神话史诗。白鳞龙尾掀起的海啸长城与之相撞的刹那,黑潮弹竟幻化出成千上万张倭人面孔,每一张都在狞笑中爆裂。巨龙银色鳞甲寸寸崩碎,穹顶下起混着龙息的血雨,每一滴都在半空凝成珊瑚状晶体。
母树就此迸裂。树心流出的不是树脂,而是某种泛着珍珠光泽的胚胎黏液。根系挣扎着破土而出,腐殖层下埋藏的秽物令人窒息——数十具骸骨仍保持挖凿姿势,指尖深陷泥壤;缠绕符咒的锁链渗出的黑血,在地表勾勒出衰退曲线;量海秤碎片的寒光更是逼得人双眼刺痛,仿佛有人将极地冰川锻造成毒匕。
“咳...咳...“章国真十指深深抠进法阵龙纹,七窍血痕蜿蜒如赤蛇。金桔根系正以恐怖效率吞噬他的血肉,皮下经络凸起扭曲成奇异符文。濒死幻视中,他看见章家先祖剖出心脏供奉树灵,看见祖父临终前将量海秤碎片掷入祭坛火光,也看见自己三日前跪在祠堂偷偷吞服龙鳞粉。
树根突然暴长三寸,他下颌猛地后折,喉管被黄绿汁液灌满。原来先祖豢养的从来不是树灵,而是渴饮章家血脉的诅咒之根!
识海深处传来连环爆响。林七背脊弓成满月,相柳刺青完整剥离的刹那,龙胎金纹自脊椎蔓延至后颈。万千声音在颅腔内沸腾:有新生儿被盐工抛入井底时的啼哭,有混血龙女剥离善念时的呜咽,最后汇聚成金桔根系在地底百年的孤独絮语。
母树最后一根主脉断裂的声响,恍若东海尽头的丧钟。横亘天际的枯枝表面,血潮阵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以身为薪“的古篆字每一笔都燃起冰蓝魂火。白鳞眉心血痕骤亮,逆鳞碎片化作流光,载着他半龙化的躯体撞向树骸。
“咔啦——“龙角刺入树心的爆鸣令时空冻结。浑身金血逆流而上,顺着焦黑纹路蜿蜒出救赎图腾。更奇异的转变正在发生:但凡染金的根系,表面盐斑皆化作细密龙鳞,卷须末端甚至生出微型利爪!
“八幡大菩萨竟弃我等?“平氏武士的哀嚎响彻甲板。炮弹在触及金焰屏障时诡异地三百六十度自转,继而将整艘战船吞噬。刀刃消融成铁水,船帆燃起不灭灵火,就连他们引以为傲的阴阳符纸,也化作群蝶振翅飞向烈焰。
此时天地已成一杆金色巨秤。无数枯枝编织为颤巍巍的秤杆,白鳞盘旋处正是平衡枢纽。东部海域黑潮翻涌成孽龙形态,西方净土则有千手观音虚影结印诵经。秤星明灭间,林七看见金戈铁马与市井炊烟在浮动,历史长河的分量正被这神话造物称量!
当最后一株古木向西倾倒,焦土裂缝间迸出的不是熔岩,而是数万枚琉璃状盐晶花。阿箬与千鹤的残影在花瓣深处相拥而舞,花蕊中蜷缩的翡翠新芽,其内核竟是漩涡状的微型星河。阿青用断骨支起残躯爬行,身后拖曳的黑潮幻化成百鬼夜行图,却在新芽光芒中溃散成墨汁。
嗡鸣自地肺深处冲天而起。万顷盐田化作共鸣箱,共振波撕裂乌云,千里海面同时升起六百道水龙卷。平氏旗舰桅杆率先崩解,甲板开裂处伸出无数盐晶利齿,武士们被活生生磨成血红齑粉。
而在岩石封印最深处,封印七百年的量海秤基核破土而出。这枚龙鳞玄晶与白鳞逆鳞交融的刹那,金焰结界拓展成盖亚之盾,所掠处黑潮退散如见天敌。新芽扎入阿青胸腔汲取养分的场景,宛若母神哺育圣子的古老壁画。
章国真被新生根须托举到半空,虬结伤疤在触碰幼苗时化作光尘消散。先祖们以血饲树的记忆涌入:哪有什么镇压牺牲,竟是章氏男子代代将恶欲嫁接己身,守诺苦候量海秤重现之日。他大笑着掰断拇指按在幼苗根基,返祖龙脉终于在此刻完整!
咸涩海风掠过初生林梢,盐晶花绽如繁星坠地。天地为秤的传说正在续写,而这次,秤盘两端盛放的不再是毁灭,却是涅槃重生的火种在灼灼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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