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如仙乐般响起，南城一中的学生们终于从昏昏欲睡的早自习中解放了。

高二（8）班。

陈乔整个人软绵绵趴在课桌上，课桌上的书本山一样恰好挡住她，书架上贴着她最喜欢的韩国女团，旁边还有张小卡和一个小日历。

她昨天晚上偷偷在宿舍被窝里追小说，今天早上六点起来差点没猝死。要命的是班主任单老头每次都悄无声息地在班里溜达，她每次在大家的朗读声睡着，他都能精准看到。

明明她的刘海都很大程度上挡住了她的眼睛，更别说高中三年已经练得一副“端坐入睡”好功夫。

对此，她唏嘘道：“唉，青青，你说为什么单老头总是针对我呢？”

一旁的宋归青面无表情道：“因为你睡觉。”

“你这不废话吗！还有，他都走到我背后了，你怎么也不踹我一脚叫醒我啊！”陈乔露出一只眼睛，恨铁不成钢的说。

宋归青整理好要交的作业，扭头道：“之前我踹你，你说我踹得痛。”

陈乔：“……”

“唉，你别走啊，数学借我抄抄啊……”

陈乔瞌睡也没了，一把从自己抽屉里抽出一打作业，焦头烂额。

“自己找。”宋归青头也不回地把作业交给课代表，拿上自己的瓶子出去灌水。

“不是，早自习前不刚灌过吗，你明明一口都没喝，唉……你都交了我上哪儿找去……”

宋归青侧身穿过狭窄的教室过道，往后门走去。

她们班地理位置好，正对楼梯，抢饭第一；厕所最近，不用排队；即热饮水机也在旁边，接水方便。

可是又不好，因为老师办公室也挨着她们，每次班上有什么响动，老师总是会特意到他们班上来说：“你们班怎么这么吵，我在办公室都听到了！”以此来衬托出办公室的安静。

刚刚和陈乔耗了一会儿，现在饮水机周围早已人满为患，两台机子，十二个口全被占满，后面还排着队。

彼时正值冬季，接热水暖手是每个学生必做的事，但并不是宋归青当下必做的事。

本来，她现在应该好好坐在位子上拿出课本复习，因为她自带暖手宝，没必要和大家抢热水。

只是……

女生故意站在排队人数最多的那一列，抬眼看着周围的学生，眸光淡淡，好像对什么都没有兴趣，直到视线里进入一个漂亮的女生，她飘忽不定的眼神才定下来，深黑的眼底泛起波澜。

历经几秒之后又缓缓移开，好似不舍。

她排在她的斜前方，柔顺的低马尾垂在后背，几缕发丝散在她脸侧，显得格外温柔清纯，像是校园剧的女主。她手里举着淡绿色保温杯和杯盖，正和前面的女生说话，时不时露出娇俏的笑容，衬得她那双幽蓝的猫眼似有星河在破碎，坠进宋归青心里。

恍然间，面前一个同学闪过，她们的眼神奇妙地对上了。

宋归青若无其事地别开眼看窗外，拧了半天的杯盖就是下不来。

“栀栀，怎么了？”

元栀璃转回头笑道：“没什么，只是看见了有趣的人。”

她勾唇，说的意味深长，脑海里还在回放刚刚看到的泛红耳廓，像红玉一样。

很快就轮到元栀璃灌水，她把水杯放在接口下，按下按钮，再次转头看。

那人已经不见了，嗯……她前面明明有四个人啊，还没灌上水就走了啊……

好心急。

宋归青拿着毫无变化的水杯回到位子上，将其放在左上角，随后拿出第一节课要用的书翻开。

“回来了啦？”陈乔凑过来，故作神秘，“我问你，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宋归青：“说人话。”

“啊呀，你个大学霸哪天早读下课不是翻开书一个劲复习？之前可是雷打不动，最近怎么突然变性了，和我说说呗。”

女生八卦起来不容小觑，特别是女高中生。

“没有……”宋归青用肩膀把她推开，偏偏某人推不动。

“没有个屁，别以为我没看见，你这样魂不守舍的已经好几个星期了，是不是恋爱了，说！”

宋归青心里一紧，她刚刚确实满脑子都是她的笑容，她的眼睛，不过表情应该没变啊，怎么就被陈乔看出魂不守舍了？

不过她依旧嘴硬：“你想多了，我只是单纯想去灌水而已。”

“只是单纯想去灌水而已~”陈乔阴阳怪气重复她的话，“青青啊，别人就算了，我作为你的姐妹难道还看不出来？就你刚才那腼腆羞涩的小模样，能逃出我的法眼？”

宋归青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她：“你在说什么？我哪有……腼腆羞涩！”

“呀，哎呀呀，被我说中了！”陈乔捂着嘴，压抑兴奋，“不er，你真，你真喜欢上谁了？哪个班的，我认识不，天哪！宋归青你居然……我去！”

偏偏这时候，上课铃响了，陈乔被迫斩断自己的八卦之魂，不得不抓心挠肝地听数学老头讲课。

不出所料，她坚持了二十分钟就无意识把下巴搁在摞起的书上睡着了，脸不要命似的正对老师，还能看出在努力翻白眼不让自己睡着。

but , in vain !

在老师看过来之前，宋归青踹了她一脚。

陈乔猛然惊醒，揉着小腿低声控诉她：“你就不能轻点吗？”

“那个……学号是18号的陈乔，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这里为什么要取这个区间……”

陈乔：“……”

她求助地看向宋归青，宋归青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

数学老师最会拖堂，第一节下课还没来得及上厕所，又打铃了，同学们纷纷怨声载道。

第二节下课就是大课间，冬天早晨七点多太冷，于是学校贴心地把大课间移到第二节下课，这样就不会那么冷了。

耳朵里听着亘古不变的跑操神曲，总有同学会大喊一声：不想跑操，为什么不下雨！随后蔫哒哒地跑下楼集合。

操场被高一高二的学生占满了，高三只能在隔壁篮球场跑操，得跟着队伍跑三圈。

宋归青个子高，排在队伍靠后的位置，最后是几个男生。她身体素质一向很好，跑三圈都不带喘的，反观陈乔在第二圈开始就已经掉队了。

陈乔本是想落到后面，和宋归青做个伴，结果却发现她不见了。

她好奇地东张西望，但是体力实在顾不上，只能窝囊地停下来走两步歇会。

她双手叉腰慢吞吞走着，把袖筒对准口鼻呼吸，后面九班的队伍直接就跑上来把她包围了，不过她习惯了，低头顾自走着，因此正好没看见混在九班里的宋归青。

早在第一圈的时候，宋归青就已经故意放慢速度落队，随后任由九班的队伍超上来包围她，才好浑水摸鱼混在九班里。

女生脚步轻快，但步子不大，呼吸微微急促，马尾一晃一晃的。

因为要跑操，所以宋归青没戴眼镜，只能略微模糊地看着前方不远处的跑动的身影。

她的头发在跑动时散了，于是只能慢下来，低头迅速扎了个更紧实的高马尾，宋归青也随着她的步伐慢了下来，做贼似的偷偷看她两眼。

她似乎和陈乔一样体力不好，身体娇弱。宋归青和她拉开横向距离，缩短纵向距离，余光瞟到她皱着眉，张着嘴巴剧烈呼吸，鼻尖被冷风吹的红彤彤，看上去像被人欺负了似的。

不过尽管跑的很艰难，元栀璃还是没有走，迈着小步子紧跟队伍。

她没力气转头，自然发现不了身后一直跟着她的宋归青。

三圈时间好漫长，起码对陈乔来说是的。她落了一整圈，等他们班跑到她身边时，再正好跟上。

“青青，你刚刚在哪儿呢？我找你半天。”

宋归青在最后的路程上加速绕过九班，跑回八班，根本没人发现。

“你怎么了，干嘛一脸凶巴巴的？谁惹你了？”

谁惹她，当然是一个女生跑的太费劲，气都要喘不上来了，所以才“惹”到她的，心里闷的不得了。

主席台上的老师说可以走了，学生们吵吵闹闹往教学楼涌去。

宋归青云淡风轻：“你惹到我了。”

陈乔：“哈？！我惹到你，宋归青你真是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