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根本不是你妈。

根本。

不是。

你妈。

“妈......”

一句话，一瞬间，好像被分割成数把重锤，重重砸在方回心上。

方回愣了：“你在说什么？”

“我不是你妈！”

张红霞哽咽着，越来越激动，忽然她看到张静怡正在看着她，浑身一颤，立即止住哭声。

张静怡皱了皱眉，问：“你确定，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

“别打岔。”小王开口，打断几人间的交谈，转而看向张红霞，“劝你老实交代。你不认识真凶，会帮着他杀方回？”

“那是因为——”张红霞就要把理由说出口，却又瞥到一旁的张静怡，声音一顿，弱了几分下去，“我有我的理由。”

“现在要的就是你的理由！”小王皱着眉。

“......”

“说啊？”

“我”，张红霞几次都要说出口，可每一次都因看到张静怡而止住。片刻，她纠结着说，“让方回出去，我再告诉你们。”

“你们只剩这一招了吗？”方回咬牙，“当初方大强要故意支开我，现在你也要故意支开我，究竟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知道的？”

“就是不能对你说啊！”张红霞再次激动。

“原因呢？”

“因为”，张红霞深吸一口气，擦去眼泪，“总之你出去吧……这次是真的为你好。”

方回摇头：“绝不可能。”

“张红霞”，他强忍着心中的情绪，缓声说道，“你总不能让一个，被你害成这样的人，一直蒙在鼓里吧？”

“我是为了你好。”

“不需要。”

方回现在只想知道三件事——植物人的真相、真凶是谁、张红霞为什么不是他妈。

这么久以来，他快想疯了，绝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离开。

张红霞看向小王：“方回不是警察，凭什么能参与审问？”

“有区别吗？”小王疑惑，“你现在让他走，我也会把自己听到的内容，原原本本的告诉他啊？”

“那我不管。”张红霞说，“你听过之后，还愿意告诉他，那是你的事。但我害了他一次，我不想现在再害他第二次！”

话落，病房中陷入沉默。

僵持片刻。

一直没说话的孙爱突然开口：“方回，要不你先出去吧。”

“我保证，不论我听到什么，我都会原原本本的告诉你。”

“你知道的，我说一不二。”

“......”

“不可能。”方回在床尾坐下，赌气般说，“今天我一定要亲耳听到，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你怎么就这么执着？”张红霞有些急了。

“你说呢？”方回嗤笑一声，“难道我就不想知道，我亲妈为什么动刀子杀我，事后又告诉我，她不是我亲妈吗？”

张红霞噎了下，皱起眉：“哪怕这些真相，会影响到你现在稳定的生活？”

“我已经试着装一次糊涂了，我原本已经什么都不想追究了，是你！”方回盯着她，“你一刀捅醒了我。”

“方回，你要想好。”张红霞闭上眼，“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妈的话，你……”

“我不认！”

“......”

“呵。”方回气笑，“你怎么有脸，说出这句话呢？”

小王四下打量着众人的表情，再次开口，打破几人间的沉默。

“直接交代吧。”

“......”

“好。”张红霞睁开眼睛，憔悴了许多，“我也仁至义尽了。”

“让我杀方回的那个人，我真的不认识，一直以来都是我老公和他联系，说到底，我只是按照我老公说的做的而已。”

“那你老公”，小王声音一顿，“对，你老公去世了。”

他点点头：“继续。”

张红霞用力抓着被子，说道：“在我老公去世的第二天，那个人突然找到我，让我杀了方回……一开始我是不愿意的，但……他威胁了我。”

“怎么威胁？”小王问。

“他就告诉我，如果我不杀方回，他就会……就会杀掉我。”

“胆子这么大，他怎么不自己动手？”小王摇摇头，觉得张红霞被骗了。

张红霞说：“他敢杀人的……盖达，盖达就是他毒死的。”

小王神色一怔，接着想起，张红霞在警局里被下毒的事。

他抿抿嘴，问：“他的相貌特征？”

“那个人高高瘦瘦的，一直戴着一顶鸭舌帽，我看不清他的脸。”

“这么久以来就没见过他的脸？”

“我只在我老公去世的那天晚上见过他一次，当时已经很晚了，他在路上拦住我，又戴着帽子，我真的看不清。”

鸭舌帽，许库也常年戴着鸭舌帽。不过，显然不是许库。

第一，许库救了方回。

如果他要杀方回，何必还要费尽心思的来救？

第二。

张红霞和真凶见面的那天晚上，方回一直和许库待在一起。许库没有作案时间。

所谓的鸭舌帽，大概只是个巧合。方回自己是这么想的。

关于真凶的线索，张红霞只知道这么多，再问也问不出东西了。

小王用笔帽敲了敲手上的本子，扫了眼方回，随后目光重新落在张红霞脸上：“那方回呢？他是怎么变成植物人的？你又为什么不是他妈？”

听到这个问题，张红霞最后看了一眼张静怡，最后露出丝近乎嘲弄的笑容。

“是我和我老公贪财，我们两个……盯上了方回一家的赔偿款。”

“保险公司赔的，车祸的赔偿款。”

“......”

车祸。

方回忍不住开口：“所以是因为一场车祸，我才变成了植物人？”

“对。”多年的心结突然说出口，张红霞倒是轻松了不少。

方回顿时皱眉：“但在我记忆里，我是正常入睡，再醒来时就是10年后了！”

“失忆。”张红霞顿了顿，补充道，“或者说……你在逃避。”

“你亲眼看到了，让你一生都无法释怀的画面，于是你的大脑，帮你忘记了一些事情……当时N省第三医院的医生，是这么对我说的。”

张红霞摇摇头：“不信的话，那里应该还有你的病例档案，你可以去查。”

“N省？”不知想到了什么，张静怡突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