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殿下

司晏礼丢下这句话就上楼去了，去到赵九笙房门前，轻轻敲了几下，赵九笙打开房门，两人对视一眼，赵九笙便侧身放他进去了。

楼下四人都为眼前看到的一幕感到惊讶。

向来不苟言笑，冷漠的司晏礼居然会主动去找一名姑娘，还进了别人房间，简直匪夷所思。

赵九笙关上门转过身，看到的就是司晏礼跪拜在地，一头乌发散在地上的场面。

赵九笙心中微叹，半蹲着扶他起身，“司晏礼，你怎么认出我的？”

十年前，她才六岁，即使父母在世，十年未见，只怕也迟迟不敢认吧，她可不觉得自己还有哪里与从前相似。

“你的眼睛，治好了吗？”

她认出来，还是因为这个名字。

司晏礼的名字是她取的，而他自报姓名时，那眼神太过熟悉了。

司晏礼抬头看她，眼神震颤，轻声唤了句，“殿下。”

这句殿下他盼望了许久，终在今日唤了出来，这两字从他唇齿间绕弄吐出，竟似有千斤重，万分沉，却又饱含了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赵九笙朝他摇了摇头，“不能再这么称呼我了，如今没有云国，没有公主，也没有你口中的殿下。”

司晏礼却执拗的望着她，“可是在属下心中，您就是殿下。”

“这些年，属下一直在寻找您的行踪，即使分别了十年，属下还是能认出您。”

赵九笙弯唇一笑，“这是暗卫的一种特殊本领吗？”

“不过，不要自称属下了，被人听到了可不好。”

司晏礼轻轻摇头，目光却极为认真，“不是本领，是在您身边的时候，我便牢牢记住了您。”

下楼时他还没有发觉，直到她说话，他看着她，才渐渐与记忆中的公主渐渐重叠起来。

他在她身边那一年，时刻陪伴身边，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眉眼神情，他都牢牢记在了脑海里。

纵然长大了，却还是有相似之处。

她的左耳有一粒小小红痣，那个位置他绝不会记错。

见赵九笙看着自己的眼睛，司晏礼解释道：“我服了药，眼睛颜色会变得正常，过度使用内力，就会使原本瞳色显现出来。”

赵九笙嗯了声，“你特意来见我，他们那边你如何说？”

司晏礼认真的看着她，“我自然是要跟在您身边的，他们本就与我不是一路人，途中结识，想要通过他们查些事情，现在，是该同他们分别了。”

赵九笙示意他坐下，“我如今已经不是那个身份了，你也不要跟着我，跟着我没有前程，你们结伴同行，反而不错。”

司晏礼听不得这话，连忙单膝跪下，一脸凝重的道：“能追随殿下，是属下此生唯一夙愿。”

见赵九笙眉心微蹙，又改口道：“我寻了您十年，既已找到了您，从今往后自是跟在您的身边。”

赵九笙轻叹，司晏礼紧接着又道：“我知，您的心情我都明白，当年因为我太过弱小，不仅没能保护您，还与您走失了，我一直为此而自责，求您让我跟着您好吗？”

“求您不要丢下我，从十一年前，您选我做了您身边的暗卫之后，我的命就是您的，我的一切都是您的。”

赵九笙闭了闭眼，初遇司晏礼之时，他还不叫这个名字。

也可以说，没有名字。

暗卫们都是从宫外挑选的孤儿，他们没有拖累，才会心无旁骛的保护主子。

而这些孤儿自三四岁起，就会开始试毒，服药，让他们体质变得特殊，可以御毒。

有些熬不过去便死了，他熬过来了，但左眼却变了瞳色，左眼赤瞳，右眼黑瞳。

同他一起训练上来的，都死在了试毒那一关，因此同他年龄一般大的只剩下他一人。

他便被安排与他大上许多岁的暗卫们一起训练，他们练什么，他便练什么。

因为年纪小些，眼睛又异于常人，平日里没少受他们欺负。

在暗卫营里他被排挤，受欺负，便愈发的沉默寡言。

他们都嘲笑他不会被主子选上，毕竟一双眼睛都生的不一样，出去做任务，还是特别显眼的特征。

要想做主子的暗卫，不仅要武功高强，还要合主子眼缘。

转眼间，司晏礼就在暗卫营里就待了八个年头。

也是在第八年，赵九笙去暗卫营挑选暗卫。

所有暗卫都要露面让主子挑选，不得遮蔽面容，赵九笙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最矮的司晏礼。

他是暗卫中年纪最小的，却能跟这些比他大好多岁的站在一起，想来也很有本事。

于是指了司晏礼，让他上前来。

司晏礼上前来跪拜赵九笙后，才站起身来。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姝月公主，既紧张也害怕。

紧张若是落选，以后日子会更难过。

同时也害怕自己这双眼睛被厌恶。

然而五岁的赵九笙却从座位上离开，走到他面前，看着比自己矮上一截的公主，司晏礼当即跪了下去。

赵九笙却微微俯身，让他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你是天生异瞳吗？赤色很美，嵌入你的眼中，似火热烈，有了活气，成了眼睛，反倒更美。”

司晏礼愣住了，从他的眼睛变成红色之后，他就一直怕着这只眼睛，这只眼睛被他人所厌恶，就连他自己都恨不得将它藏起来。

但是公主却说它很美，他忽然不那么讨厌这只眼睛了。

但他还是回答了，说是试毒造成，并非天生。

他看到赵九笙眼中的惊艳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愁色，他紧张起来，想来自己不是天生异瞳反而叫公主不喜了。

但未料到赵九笙会一脸内疚的对他说，“抱歉，你因试毒瞳色有异，我却说很美，当时一定很痛苦吧？”

司晏礼听到那句抱歉后，眸子都睁大了许多，尊贵的姝月公主居然在跟他道歉，以至于后面她说的话，司晏礼都没听见了。

直到赵九笙对他说，“愿意的话，来我身边吧。”

他自然愿意，磕了头立下誓言后就随赵九笙去了她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