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纷纷扬扬地落下，天地间一片苍茫。远处的山峦隐没在灰白的雾气中，近处的松林也被积雪压得低垂。

云璟珩静静站在雪地里，眼神望向远处，深邃的眸子映着雪地的光芒，让人猜不透那双眼的主人在想什么。

顾愿霖从屋内走出，将手中的天青白狐大氅披在云璟珩肩头。

“外面冷，小心着凉。”

“无事，我就站一会。”云璟珩偏头对顾愿霖说，手中不断摩挲着揽月。

顾愿霖顺着他方才的目光望去，那里，是云水山庄的方向。

“我爹前几日派人来送了信。”顾愿霖替云璟珩拢了拢脖颈上的狐领，看着他清冷的面容说，“你都知道了，对吗？”

云璟珩与他对视须臾，点头默认。

顾愿霖与他站在一处：“魔教与云水山庄的大战已经胶着近两月，原本魔教的神机堂和御战堂两位堂主倒戈投向司空楼，再加上武林盟和一些效忠云水山庄的门派，战事于泠兄处于下风。”

“但不知为何，那二位堂主又背叛了司空楼，率部众重创武林盟，武林中一些门派起初是持观望状态，见云水山庄势弱，开始蠢蠢欲动。”

“他们想趁此攻入云水山庄，谋夺武林盟主之位。”云璟珩望着前方白茫茫的雪原，语气平静。

“不错。”顾愿霖道，“云鹤川与魔教勾结，他大权在握时无人敢言，如今大势已去，一败如水，自然是墙倒众人推，谁都想来分一杯羹。”

云璟珩没有继续接话，只是将揽月紧紧握在手中。

他微微抬头，望向远方的天际，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随即又归于平静。

山风呼啸而过，风雪依旧。

“璟珩……”

“风大了，”云璟珩看着顾愿霖说，“我们进去吧。”

“今日冬至，你说过要给我包饺子的。”

顾愿霖蓦得笑了，他还记得，云璟珩曾说要在上元请他吃饺子。

茅屋上方飘起缕缕炊烟，香气四溢，惹得山中的麻雀也围了过来。

“饺子来喽！”顾愿霖将两盘热气腾腾的饺子放在了云璟珩面前的饭桌上。

“一盘素的，一盘肉的，你尝尝喜欢吃哪个。”

“阿愿做的，我自然都喜欢。”云璟珩小猫似地凑了上去，想着师父还未到，又端正坐好，“需要我干些什么？”

“你……”顾愿霖佯装思索。

云璟珩期待地盯着顾愿霖，似乎真的很想做些什么。

顾愿霖噗嗤笑道：“那就劳烦璟珩把厨房锅里的那道清蒸鱼端来吧。”

云璟珩闻言立马动身，转眼就将清蒸鱼端上了桌。

“嘶……”云璟珩快速放下菜盘，指尖被烫得通红，一边揉搓耳朵一边问道：

“冰天雪地的，哪里来的鱼？”

顾愿霖上前捉住他的手，轻轻为他吹拂，“笨蛋，不知道拿张布垫着盘子，手都烫红了。”

“又不痛，我也没想到会这么烫，下次小心。”云璟珩低声保证。

“你还没说哪里来的鱼呢？”

“自然是我去河中捉的。”顾愿霖颇为得意，“早起我去后院河边，一招“天下白”破开了冰面，几条小鱼被激出水面，我一剑穿过，全捉了来。”

云璟珩勾起唇，打趣道：“那阿愿可真是厉害，日后还可以打鱼养家。”

“放心，我养得起你。”顾愿霖信誓旦旦。

“咳咳……”鬼无名在屋外转悠了半晌，虽然觉得此刻进来有点不是时候，却也实在找不到更合适的时机。

主要是，屋外挺冷的……

“师父。”二人齐声喊道。

“嗯，快坐下吃饭吧，一会儿饭菜都凉了。”鬼无名将手中拎着的酒坛放在桌子上，对顾愿霖道，“陪老夫喝几杯？”

“好。”顾愿霖打开酒塞，为鬼无名和自己满上一碗酒。

“我也陪师父喝一个。”云璟珩推过自己面前的酒碗。

顾愿霖倒酒的手迟疑一瞬，与云璟珩目光交接的刹那，还是在那酒盏中添了半碗。

瓷碗碰撞，酒液激荡。

师徒三人第一次对饮，没有多余的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入夜，寒风骤停，窗外寂静无声。

云璟珩的话在静谧的屋内显得尤其响亮和清晰：“阿愿，我想……回一趟云水山庄……”

“好，我陪你。”几乎是瞬间，顾愿霖做出了答复。

云璟珩眼中现出惊诧：“我以为你会反对……”

顾愿霖道：“我说过，我永远支持你的决定。”

“璟珩，我在你身后，”顾愿霖定定看着对面的人，“做你想做的事……”

云璟珩猛然上前，抱住了顾愿霖。

谢谢你，顾愿霖。

他本想说这句道谢的话，可想了想，还是埋在了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