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你动手教训了三宝，已经得罪你三叔一家，今天何必再去招惹他呢，要是有事，告诉先生，让先生处理就好了呀。”

叶姝心想，自己可是他奶奶，教训他那是天经地义，但嘴上还是乖乖地答应道：“好了娘，我心里有数的，你就别担心了。”

晚饭时，母女俩闲聊，叶姝无意中提到顾昀的事儿，柳如烟默默记在了心里，第二日，叶姝出门时发现，往日食盒里的食物全都变成了双人份。

母女俩交换了个眼神，叶姝瞬间明了柳如烟的心意，朝她挥了挥手，便风风火火地跑出家门。

柳如烟小跑着跟在后面，碎碎念道：“慢点跑，小心看路，下学后早点回家！”

其实叶姝这段时间已经表现得足够懂事成熟，可柳如烟就是有操不完的心。

叶姝刚进学堂，还没来得及坐下来，就看见大宝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身边，拉着她胳膊说道：“堂妹，你可来了，快来，出大事了！”

叶姝以为是三宝昨天被教训后不甘心，今儿又来学堂找事，赶紧扔下书袋和食盒，跟上大宝来到学堂对面的小树林里。

只见一溜小屁孩齐刷刷地跪在地上，看到叶姝过来，一起喊道：“老大好！”

叶姝吓了一跳，仔细一看，这几个孩子可不就是昨儿下午和她们打过架的嘛。

“这是啥情况？”叶姝隐约感觉脑门儿上一群黑乌鸦飞过。

“昨个三宝不是扔下他们跑了嘛，他们觉得三宝这人忒不仗义，还打不过你，以后都想跟你混呢。”大宝一脸骄傲地解释道。

叶姝一头黑线，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她一个老太婆居然当上了孩子王？！

“大宝，你急吼吼叫我过来，就为这事儿？”

“是啊，大家都迫不及待想听你训话呢。”大宝指着叶姝身后的石桌子，说道，“喏，这是今天给你带的好东西，孝敬你的，以后有啥好吃好玩的，都先给你送来。”

叶姝顺着大宝胖乎乎的手指头看过去，顿时嘴角抽搐了几下。

什么桃酥饼、桂花糕、蜜饯果子，还有七巧板、抽陀螺等等各种小玩意，快将石桌堆满了。

叶姝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住想要骂人的冲动，她可不想带坏小孩子们。

“爹娘花钱送你们来书院，是让你们好好读书的，这些东西，谁拿来的都拿走，我什么都不要，我也不想当什么老大，都散了吧，别再来烦我！”

“别啊。”大宝扯了扯叶姝的衣袖，低声说，“有他们在，以后咱们在书院谁都不怕了，我看三宝自个儿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其他孩子也纷纷求情道：“叶老大，就让我们当你的小弟吧！以后有你罩着！让我们干什么都成！”

叶姝看着这群天真的面孔，无奈地掐了掐眉心，冲大宝摆摆手：“得了，你看着办吧。”

她只希望这些孩子都是一时兴起，过几日就没兴趣了。

大宝有模有样地走到众人面前，一本正经地训话：“以后知道该怎么做了吧？要听老大的话，另外，老大不在的时候，你们就得听我的！”

大宝仗着叶姝的势力，狠狠狐假虎威了一番，过足瘾。

叶姝在一群小孩子的簇拥下回到班里，羞愧得头都抬不起来。

虽然从外表来看，她和这些孩子没啥差别，但她内心住的可是六十多岁老太太的灵魂啊，让她当孩子王，太羞耻了……

经过昨天的事儿，顾昀对叶姝的态度有了明显的转变，中午，叶姝再一次将食盒放到他眼前时，他不再冷漠，而是礼貌地道了声谢谢。

“我不饿。”顾昀嘴硬道。

“我娘特地给我装了两份，我自己也吃不完。”叶姝大喇喇地坐在顾昀对面，一顿狼吞虎咽，毫无形象可言。

顾昀被她的模样逗得没忍住笑了出来。

叶姝第一次见他笑脸，竟一时有些看呆住。

这孩子，真好看啊……

“咳咳。”顾昀在叶姝直勾勾的眼神下，浑身都不自在，低下头，耳朵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那替我谢谢你娘，伙食费我会交给你的。”

“都是些不值钱的吃食，不碍事的。”说话间，叶姝已经吃完一根地瓜加两个鸡蛋。

顾昀盯着她看，叶姝好奇地摸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吗？”

“不是，我只是觉得，你有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叶姝低头打量自己。

“跟我认识的那些女孩子都不太一样，你不像她们……”

顾昀说不上来，他在家族里见过形形色色的各种女人，温柔的贤惠的、青涩的老练的，叶姝却不属于任何一种。

她像一颗野蛮生长的小草，不在乎世俗的眼光，活得那样肆意张扬。

“是不是觉得我很恶毒、像个泼妇？”叶姝歪着脑袋，故意逗顾昀。

顾昀连忙摇头解释：“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叶姝很是无所谓地摆摆手：“没关系，你要是我，也会变成这个样子。”

以前，大宝打死都不会想到，将来有一天，自己会爱上去书院的日子，先生休沐日的时候，他还会想各种办法偷偷溜出家门，跑到大娘家，缠着叶姝和他玩。

大宝也想待在自己家中，可他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陈语。

陈语像换了个人，叶琅躲在城里不肯回家，陈语就日日抱着酒坛子喝个烂醉，喝多后不是指着大宝骂，就是抱着大宝哭诉自己伺候他爷俩的不易。

极少数清醒的时候，陈语就坐在院子里呆呆的出神，不做饭也不做家务，身上的衣服都发臭了也不知道换洗。

“反正你爹又不回来。”

每次大宝劝他娘稍微收拾下自己的时候，陈语回答他的就只有这么一句话。

这日陈语喝醉睡下后，大宝又蹑手蹑脚地溜出家门，一路飞奔到了大娘家。

上回柳如烟答应他，等他下次过来，就给他做他一直心心念念的红烧肉。

大宝离家没多久，陈语竟然醒了，大概是她也意识到自己最近的颓废，年关将近，她决定振作起来。

就算没有了叶琅，她还有自己的宝贝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