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原家的保姆阿姨从外面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女人。

江纤凝在看清来人面容的那一刻，呼吸一滞，几近晕厥。

除了那个身姿优雅的女人，越苏还看到了韩司，不由得目露疑惑。

韩司微微点头：“越苏小姐，傅总无法亲自前来，便让我请了柳女士过来。有些事，兴许柳女士更清楚。”

原启梧显然也有些错愕，怔怔喊了声：“婧芙？”

柳婧芙眸光一转，落到他脸上，微微一笑。

“启梧哥，许久不见了。”

听见她的声音，偎在原启梧怀中的江纤凝忍不住轻颤。

柳婧芙环顾一周，和自己认识的人，挨个打招呼。

佟萦敛起惊讶的神色，叹息道：“婧芙，什么时候回来的？”

柳婧芙笑笑，“不算回来，我说两句话就走。”

她看着柔弱无骨的江纤凝，仿佛回到了当年，唇角不由得勾起讥诮的弧度。

她和原启梧、陆仲瑾三人年纪相仿，家世相当，自幼一起长大的情分，青梅竹马。

从幼儿园到大学，他们仨都在同一个学校就读。

柳婧芙和陆仲瑾感情深厚，家中便为他们早早定下婚事。

她一直以为，自己和陆仲瑾从校服到婚纱，会长长久久走下去。

然而，江纤凝的出现，打破了美好的假象。

他们几个人的纠葛，可以总结成一句话——

青梅敌不过天降。

陆仲瑾和原启梧见到了江纤凝，像是疯魔了一般为她着迷。

因为江纤凝，柳婧芙和陆仲瑾发生过无数次争吵，她开始变得歇斯底里，两人渐行渐远。

那段日子，柳婧芙想起来都觉得害怕。

后来她实在心累，不想继续纠缠，提出解除婚约。

陆仲瑾却及时回头，把江纤凝丢开手，转而走上了想和她破镜重圆的路。

可那时候的柳婧芙已经对他没有了爱，一心只想解除婚约。

奈何两家长辈态度强硬，加上陆仲瑾回心转意，她和陆仲瑾最终还是结了婚。

没过多久，江纤凝和原启梧也传出了婚讯。

“和启梧哥结婚，你后悔了。”柳婧芙一语道破江纤凝掩饰多年的不堪。

“两个同样优秀的男人追求你，你游移不定。要不是陆仲瑾突然抽身，转而跟我结婚，你也不会心急之下，选择嫁给启梧哥。”

柳婧芙笑了起来，“你和陆仲瑾真像，一样的贱。他不爱你了，你开始稀罕他了。我不爱他了，他又开始追着我跑。”

“幸好他早死，不然一想到要和他共度几十年，我就觉得无比恶心。他凭什么觉得，在自己做出那些伤害我的事之后，我还会原谅他。又凭什么认为，只要他低头道歉，我就得乖乖和他破镜重圆？”

听到她的话，江纤凝再也无法掩饰心底的愤恨。

“我真为他感到不值！柳婧芙，你根本不值得他爱！”

柳婧芙讽刺一笑，“我不值得，可他偏偏不爱你，你说可不可笑？他临走前，跟我说了好多话，我都忘得差不多了。可有几句，我一直记着。”

她直勾勾盯着江纤凝看，一字一句道：

“他说，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便是认识了你。他从不觉得自己喜欢过你，但每每遇见你，他就像一个被操控的提线木偶，被迫表露出喜欢你的模样。想到和你接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恶心得想吐。”

“不可能！”江纤凝崩溃大喊，“他不会说出这些话！不可能！”

柳婧芙无视她的歇斯底里，反而看向越苏，目光带着打量。

“你和江纤凝，倒是不像。”

越苏笑了声，“我就当是夸我了。”

柳婧芙勾起唇角，“我大概知道她为什么要抛弃你，但这只是我的猜测。”

陆仲瑾过世的那天，正好越苏出生。

江纤凝自诩深情，生完孩子第二天，便过来吊唁。

陆母厌恶她，认为就是她破坏了陆仲瑾和柳婧芙的感情，才导致陆仲瑾抑郁离世。

看到江纤凝出现，陆母疯了一般推搡她，嘴里咒骂着。

有一句话，柳婧芙记得特别清楚。

陆母说：“肯定是你肚子里的孽种，克了我儿子！不然怎么你女儿一出生，我儿子就没了！”

柳婧芙厌恶陆家的一切，包括那个被迫生下来的女儿。

只要和陆仲瑾有关系的人和事，她都恶心得不行，一心只想离开燕城。

之后发生的事，她便没再关注。

也是后来才知道，原徽走丢，江纤凝收养了江婉缇。

柳婧芙把自己知道的都一口气说了出来。

话毕，她看向韩司。

“麻烦转告傅总，人情我还了，下次别再因为这些事麻烦我，怪恶心的。”

韩司微微一笑，“我替傅总，谢谢柳女士。”

柳婧芙摆摆手，转身离开了原家。

江纤凝疯了一般，朝着她的身影扑过去。

“你不准走！你不准走！仲瑾是爱我的，他是爱我的！你回来，你把话说清楚！”

看着她这模样，原启梧还有什么不清楚。

他怔怔站在原地，像是失了魂魄一般。

他和江纤凝同床共枕几十年，难道毫无察觉吗？

她的孤傲，她对原照川的疏离，她提到陆仲瑾时的怅然若失，她对江婉缇的偏爱……

种种，他都知道。

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原照川则是神色冰冷站在一旁。

他和江纤凝本就不亲近，皆因他从小便能感受到她对自己的排斥。

他已经年过三十，并不在乎母亲究竟爱不爱自己，更不在乎她爱的究竟是原启梧还是陆仲瑾。

但她活到这把年纪，还在执着于一个死人，挺可悲的。

原照川深吸一口气，转而看向越苏。

他想象过无数次，原徽长大会是何模样，现在知道了。

她的性格，比自己还有魄力。

“越苏，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正好越苏也不想继续留下来看热闹，遂点了点头。

“如果我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的结果，那我会亲自动手。”

原照川苦笑，她还比自己想象中更狠。

“我知道了。”

原梓胥不明白，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是你的亲生母亲，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你为什么还要揪着不放？”

越苏眼底浮现嫌恶，“你什么时候才能不再慷他人之慨？合着受伤不是你，就可以理直气壮要求受害者原谅？你这么牛，去把法律改了。等什么时候遗弃罪不再成立，我自然会放过她。”

梅真冷冷道：“希望以后你的孩子被人丢了，你也能轻易原谅那些始作俑者。”

原梓胥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越苏却不再理会。

她挽着梅真和越穹生的胳膊，像一个旁观者，看着警察把江纤凝带走。

从和原启梧结婚开始，江纤凝从来都是端庄优雅的，谁也没见过她现在这般模样。

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明明是冬天，她浑身却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狼狈不堪。

从越苏身旁经过，她抬起头，眼底裹着化不开的恨意。

“早知有今天，我当初说什么都不会让你活着。”

越苏笑吟吟看着她，“可惜，你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从原家走出来，她抬头望天，闭着眼深吸一口气。

“爸爸，我想吃话梅排骨。”

梅真和越穹生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回家，爸爸给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