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8 七绝圣手

尽管从杨思勖这里搞到两个金牌护卫,但张岱也没有浪的完全不把王家父子当回事。在拜访完杨思勖之后,他便安安分分的待在家里,不再外出。

眼下距离新年也没有几天了,张家大宅中节庆氛围也是非常的浓厚。

尽管过去这一年发生了许多的事,也让张家的声势处境较之去年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但随着春节临近,族人们也都将过去的不如意都暂且抛在脑后,专心备节,期待来年能有一个好的转变和新的开始。

张岱也难得的放松心情、安心的待在家里,帮忙准备一些节庆事宜。

“你们两个是亲兄弟?几时投入虢公门下?”

在打扫集萃楼住处的时候,张岱一边整理着自己的文卷,一边向认真打扫的金环、银环两人询问道。

“启禀郎君,奴与阿兄并不是血亲的兄弟,但也是香火结盟的至亲。开元十年安南梅玄成作乱,寇掠安南还内侵黔州诸地,奴与阿兄都是当时被掳的蛮儿,梅贼后为阿翁所破,奴等尽归阿翁……”

这两名太监中,作为弟弟的银环要比哥哥金环更外向一些,讲起他们的身世也更有条理。

原来他们都是数年前杨思勖平定安南梅叔鸾叛乱时缴获的俘虏,因为两人年龄尚小、未有恶行,加上本身体格健壮,有一些技艺在身,于是便被杨思勖所收养下来,留在麾下又加培养。

银环本是岭南汉儿,金环则是安南土蛮,到如今汉话都还说的不是很利索,因恐主人责怪而常常缄默不言。讲起来,这个金环肤色黝黑,看起来倒与丁苍有点同种族类的意思。

他们来到家中后,丁苍对两人、尤其是金环颇多关照,让他们能够快速的融入家中生活。

楼外空地上呼喝有声,丁青正抱着木桩锤炼武艺。尽管今天阳光明媚,但毕竟也已经是数九寒天,这小子只穿一件单衣,额头上甚至还汗津津的,可见锤炼的很是卖力。

这也难怪,如果说之前的安孝臣到来还没让他有太大感触,如今随着金环银环入门,他心中的危机感陡增。

两人年纪比他大不了太多,但却武艺高强,甚至安孝臣都不是两人联合起来的对手。而他养父丁苍又因族类相近的缘故,对那个金环很是关照。

这就不免让丁青无论在职业上、还是感情上都遭受了莫大的挑战,为免自己沦为家中最没用的那个、遭到阿郎的嫌弃,这小子也一反往常吊儿郎当的姿态,开始专心练习技艺起来。

张岱对此也是乐见,他固然不会抛弃身边旧人,可如果丁青的提升跟不上自己的进步,那未来注定不可能投身加入到自己的一些核心人事计划当中来,只能凭着旧情打理一些琐事混日子。

虽然他这里也在招揽吸纳各类人才,但内心里还是希望最初的旧人能够成长起来独当一面,所以边也让安孝臣贴身指导丁青,饮食之类的补益调养自然也不会短少。

阿莹从外间走进来,身后还跟着晚晴与小蛮两个婢女,各自怀中抱着一卷华丽的绸布。

“夫人还有奖赏?”

张岱知道她们被调往东厢去帮忙整理事物,看到这一幕便微笑道。

“哪里是夫人赏!是郎主着员从郑州送回的,足有上百端的彩绸细料,还有家书特意叮嘱要给阿郎裁衣的材料,仍被夫人扣下了一部分。我们带回来的,还不到份额的一半呢!”

阿莹闻言后便一脸不满的说道,深为主母克扣阿郎的物料而不忿。

张岱对此倒不怎么在意,只觉得他老子就任外州比呆在家里让人舒服不少,居然还记得给自己送点礼物回来。

不过这倒也难怪,郑州地当洛阳人事资源东出的门户,年前这段时间里为了救灾,他门下的人员和物资都在源源不断的向东输送,他老子在郑州配合行事,想必也看到他所能调度的这些资源,自然也就生性起来。

阿莹等人将这些织物送进房间中暂且收藏起来,内室里已经堆积了数百端的高级织物,房间里都快堆放不下了。

这倒不是特意去采购来的,而是近日亲友登门送来的礼品。就拿他姑父郑岩来说,一人就送来五十匹的绫缣,以感谢张岱日前帮忙联系王元宝销货一事。

往常张岱在这家都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透明,但是今年亲友来访,除了奉送给他爷爷奶奶的礼物之外,都还要再单独准备一份礼品给张岱。

张岱固然也不等着这些礼品过节,但这份受人惦记、被人尊重的感觉自是很不错的,便也都笑纳下来,并又让家人再一一奉还一份礼品。人情无非就是你来我往,来往多了,情义自然也就深厚起来了。

“六郎,前庭有宾客至,是王子羽学士并其几名友徒,主公着六郎登堂作陪。”

大府掌事张固阔步走来,向着张岱笑语说道。

张岱也有段日子没有见到过王翰了,闻言后便起身往中堂而去。当他来到堂中时,这里已经是欢声笑语、觥筹交错了。

“六郎来了!需当先饮一杯,我这里自有一份好礼相赠!”

王翰见到张岱走进来,便举起酒杯向他走来。

“王学士既至,我虽量浅,也要共谋一醉啊。只是此间席中另有宾友,还需招待!”

张岱先接过王翰递来的酒杯一饮而尽,王翰见状更乐,接着便又摆手道:“他们几人且须暂候,先把我带来的礼物送于六郎。”

说话间,他摆手让家奴奉上一个锦囊,而后由中掏出一卷书籍出来,献宝似的奉于张岱面前,口中笑语说道:“这是都下市中书肆新出的一卷时文选集,选录近年省试及第士子杂文妙篇,兼附名家点评。

虽然此类时文燕公家中也有收藏,但或也难免会有疏漏。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今为六郎访来助你治艺,开年省试登捷!”

张岱越听越觉得有点不对劲,结果书卷来一瞧,果然没错了,正是他之前选编刻印出来的文集!

他先压下心中的笑意,向着王翰询问道:“这文卷学士是费钱多少访来?”

“钱帛小事,不值一提,但能益事便是最佳!此文卷虽是模勒刻印而成,但选文颇精、点评亦妙,值得有志举业的士子细读。”

王翰一脸不在意的摆手说道,他家境豪富且为人豪爽,自然不在意区区钱帛。

选文能不精吗?我不知熬了多少个夜才编成!

张岱心内暗道,就连王翰都知道这文集之事且入市买来送给自己,看来这一次试水挺成功啊。

这时候,席中另有一年轻人起身笑语说道:“此时文选集,在家入都时也曾入市买来,书肆东主说此模勒家只刻印成百余卷,大半分赠亲友,只剩下十余卷于书肆寄卖,一卷文集需钱十贯。”

“十贯?我为奸商所诈,竟然索我百贯!”

王翰听到这话,脸色登时一边,旋即便拍腿怒声道。

张岱闻言后也是微微动容,同样在心中暗骂奸商,玛德自己之前让人去两市联系书商、书商最多才只开出每卷两贯的价格,他还喜孜孜盘算扣除成本赚了一倍有余。

因为门下诸员多数都已经被打发到了灾区去了,为了省事张岱便直接卖出了八百卷去,却没想到竟有冤大头炒到上百贯一卷都还买!

“这文卷在市中销售很火热?”

他又望着那名年轻人询问道,并又抱拳道:“未请教足下如何称呼?”

“某名王昌龄,乃今届京兆府应试乡贡,六郎称某王大即可。”

年轻人先是稍作自我介绍,旋即便又说道:“这文集确是甚受追捧,诸方士子聚集都下,都在辛勤备考省试,闻此选集争相访求,得之一卷便如获至宝,号为圣集。传抄仿摹,风靡一时。”

“王昌龄?原来足下便是王少伯,才名久仰!”

张岱本是询问文集销售近况,却先被对方的身份给吓了一跳,瞧着不太起眼的一个客人,竟然就是人称“七绝圣手”的王昌龄,惊诧之下就连这文集一事都抛在了脑后。

王昌龄听到张岱直接唤出他的字来,也是大感惊奇:“六郎竟知王大?”

这时候,坐在主人席上的张说也笑起来,指着自家孙子说道:“是儿虽然年浅,但也博闻广识,于家中常称王诗雄健,今日倒是得睹知己了。”

且不说王翰还在那里懊恼被人做肥羊给宰了,张岱顺势又问起在堂其他几名宾客名号,除了王昌龄之外,还有祖咏等人,也都是颇具才名的一时之选。

在与众人分别见礼后,张岱便也落座下席,举着手里王翰赠送的文卷笑语道:“王学士虽为奸商所戏,但这一份诚挚相助的情义也让我感动。我一定精读文集,盼可进益,不负这百贯钱帛之功!”

王翰倒不是心疼钱,只是懊恼于被人戏耍,听到张岱这么说,心里才好受一点,转又指着王昌龄对他笑道:“此诸徒即将与六郎并进举业,今日将他押来邸上试量深浅,来日六郎极力施展,压倒群徒、勇夺案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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