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寒风凛冽。
鸡鸣寨的墙头摇曳着火把的亮光,隐约能看见几名戍卒在来回巡视,更远处的视野则被黑暗吞噬。
外围的密林中树梢晃动、枝丫交错,宛如有鬼魅穿行,大批黑影闪掠而过,悄无声息地抵近鸡鸣寨东门。
一张张冷酷的面庞从夜色中浮现,近百号羌兵几乎倾巢而出,人人手握弯刀,弃马步战,反正堡寨内的空间也容不下战马驰骋。
为首一人面色凶悍,正是羌兵的主将,百夫长瓦力木。
这么多敌军紧挨着堡寨东门,守军却没有任何反应,瓦力木暗自欣喜,看来王双已经搞定了寨内的守军。
身侧的副手有些不放心,压低声音:
“头,太安静了吧,会不会有诈?”
瓦力木不屑地撇了撇嘴:
“一个贪生怕死的标长外加几十号残兵败将,就算有阴谋诡计又如何?难不成还能翻天?
只要寨门一开,寨里的人都得死!”
“也对,一群废物罢了,嘿嘿。对了头,那个王双怎么处理,真要给他赏银?”
“赏银?做梦吧!”
瓦力木讥笑道:
“赏他大刀片子还差不多,一个叛徒,本就该死!”
墙头上突然多出一道人影,高举火把晃悠了三圈,瓦力木目光一亮,这就是王双在密信中与他们约定好的信号,赶忙点起火把也转了三圈。
“嘎吱。”
紧闭多日的寨门真的自己开了,寨内黑漆麻乌,啥也看不见。
“哈哈!”
瓦力木狞笑一声,挥刀向前:
“给我杀,寨破之后,一个不留!”
“杀啊!”
羌兵并没有悄悄的进寨、大喊的不要,反而是大吼大叫地杀了进去。
他们打心底就没把守卒放在眼里,唯一的阻碍就是那堵高墙。寨门开了,那还不杀个痛快?
近百号人乌泱泱的冲入堡寨,很顺畅地占领了两侧厢房,可瓦力木很快就发现不对劲了。
堡寨内空无一人,羌兵连一个戍卒的影子都没看见。
瓦力木心生警惕,高喝道:
“王双,你在搞什么花样?出来!”
“砰!”
刚刚大开的寨门轰然关闭,将羌兵的退路彻底封死。
王双真的出现了,只不过成了挂在墙头上的尸体,在风中晃啊晃。
“不好,中计了!”
瓦力木猛然拔刀:
“准备迎战!”
“放箭!”
“嗖嗖嗖!”
四面寨墙上飞出了数不清的箭矢,早就藏身在墙后的戍卒终于露面,拼命地朝寨内放箭。
鸡鸣寨的地形本就是四面高墙、中间空地加厢房,哪怕你不瞄准,乱放一通也能射死几个。
洛羽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羌兵正像无头苍蝇般乱窜,和他预想中的差不多。
“快找掩体,躲进两侧厢房!”
“不要乱!我们人多,没什么好怕的!”
羌兵到底久经战阵,片刻的慌乱之后就开始寻找掩体,实在不行就拖着同袍的尸体挡在自己身前。
就冲这一点洛羽就得竖个大拇指,论战斗力,乾军比羌兵差了太多。
瓦力木破口大骂:
“该死的乾军,竟敢玩阴的!老子一定要把你们碎尸万段!”
“嗖!”
骂声未落就有一阵破风声响起,瓦力木心头一惊,贴着地面一个翻滚才避开了从背后袭来的箭矢,吓出一身冷汗。
“咦,干草?”
半跪在地上的瓦力木突然发现地上铺着干草,而且不止这一处,整个寨内都铺满了干草。
他有些愣神,乾军为何要在地上铺干草?怎么闻着还有股火油味?这玩意一点就着,如果自己从外面射进一支火箭,整个寨子不就变成一片火海了吗?
“火!”
瓦力木刹那间明白了什么,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目眦欲裂,怒吼道:
“撤出鸡鸣寨!快!”
“晚了,进来容易,想出去可就难了。”
洛羽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猛然将手中的火把往寨内一抛:
“点火!”
四面寨墙同时扔出了十几支火把,早就浇上火油的干草瞬间被点燃,再加上晚风助威,眨眼间鸡鸣寨就被火光笼罩。
“火!火啊!”
“救我!”
箭雨尚可躲避,但漫天大火却无处可逃。
凄厉的哀嚎声刺破夜空,浓烟中隐约能看见羌兵的身影在火海中扭曲挣扎,皮肉烧焦的气味弥漫开来,令人作呕。
撕心裂肺的吼叫声中还夹杂着绝望的咒骂和哭喊,瓦力木呆若木鸡,从未想过必胜一战会打成这样。
惊恐中的羌兵开始撤往来时的路,拼命拍打寨门。
可蒙虎早就带着几个壮硕的汉子翻到外面,用石块圆木将寨门死死顶住,任凭羌兵如何拍打,寨门始终紧闭。
寨门打不开,羌兵只能咬牙顺着石阶往墙头冲,可惜这里的火势最大,路早就被封死了。
因为洛羽压根就没想过走石阶,待会儿直接顺着麻绳跳下来就行了。
一片火海,箭雨凌空。
羌兵已经没有求战之心了,只想从这个鬼地方逃出去。
惨叫、嘶吼,大火吞噬、然后被烧成焦炭,一股恐惧又绝望的气氛迅速蔓延。
反之,守寨戍卒兴奋无比,董川他们几个已经对洛羽佩服的五体投地:
先故意将羌兵放入寨中,利用地形建立优势,再靠箭矢与大火轮番进攻,不费一兵一卒就已经让羌兵损失惨重。
妙啊!
他们下意识地看向洛羽,发现那张脸平静的吓人。
老兵们只觉得头皮发麻,仅仅十七岁的少年郎罢了,怎么会有如此冷酷的杀意和沉稳的心思?
约莫半个时辰,干草快烧完了,火势渐落,仅剩的羌兵还在挣扎,想要找一条逃生的路。
“差不多了。”
洛羽握紧弯刀,怒喝道:
“兄弟们,摘桃子的时候到了!”
“拔刀,杀敌!”
“杀!”
所有人悍然拔刀,嘶吼着冲进寨内,进场解决残余的羌兵。
洛羽刚准备冲入战场就看到了身后的小伍,他握着弯刀瑟瑟发抖,眼泪鼻涕一股脑的往下流,裤裆好像又湿了。
别看是羌兵被围,可惨叫声与血腥味依旧让他恐惧万分。
“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洛羽用一种肯定眼神看着他:
“人一害怕身上就有股尿骚味,只要你不怕,刀剑就不会沾身,连阎王爷都得躲着你。
想回家见爹娘,就得玩命!”
洛羽没有多劝,转身杀入战场,这种恐惧只能靠他自己克服。
“呼~”
“呼呼!”
小伍死死握住刀柄,呼吸越发紧促,擦干眼角的泪水,看向战场的眼神从恐惧变成狰狞:
“我要回家,见爹娘!”
“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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