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京并不是为了自证清白的,她试过跪在地上拉着他衣角解释。
他只是冷漠的俯视着她,如俯视一只可怜的蝼蚁。
卑微的她无力撼动花家,或者摄政王府,她回京也不是为了回到他的身边,她只想顺利带着正林和沈苒离开,回到自己平静的生活中去。
一生不入京门,也不被打扰,此生她只希望带儿子安静生活。
苏民安轻轻的偎依在姜元末的怀里,“民安以后再也不会质疑王爷的真心了。也不会错把侍卫的奉命守护当成是男女感情了。放着摄政王妃不做,谁在稀罕给侍卫当瓦片啊。”
“我看看你膝盖的伤。”姜元末见她想通了,他也放心下来,“前儿给你洗澡,担心你冷,没细看。”
苏民安因为残废双膝上的丑陋疤痕而自卑着,不对外人裸露着疤痕,膝盖上常年缠绕着那肉色护膝,方才沐浴过又已经缠上了。
“疤痕丑陋。我并不愿意给您看。这要求挺让人为难的。”
姜元末却将苏民安压在膝上的手拿开,缓缓的卷起了她的裤腿,“你在跟我说什么好看不好看?我要的是你好看的皮囊么。”
苏民安拗不过,只好坐下来,别开面颊。
姜元末将她膝盖上的缠着的那层假皮缓缓揭开,两条重紫色的疤痕就横在双膝上。
姜元末的呼吸猛地收紧,他不能想象受伤时能有多疼,“怎么受伤的?”
“刺客。”
“刺客人呢?”
“被王爷的人剿灭了。”
是正林把她从刺客手里救下的。
姜元末因为努力回想往事而头首作痛了起来,忽然闪过一些凌乱的画面。
刺客袭击了皇上的生辰宴,他半拥着花南薇快速撤离,他交代身近人说‘你去带苏民安离宴’,便再也记不起其他。一时记不起他交代的谁。
只记得苏民安望着他半拥着花南薇离开时,唇瓣是那样的惨白无血色。
是中毒导致记忆错乱么。
他怎么会拥着对他悔婚弃义的花南薇撤离,而将苏民安的安危假手于人呢。
姜元末用手轻轻的摸索着那两条疤痕,缓缓低下头,要去亲吻那疤痕,给她安慰,让她的痛苦减少一些。
苏民安在他的薄唇贴上她的疤痕时,将护膝拉上,把裤腿放了下来,“我不自在让人碰这疤痕。我个人并不想看到这两条疤痕。也不喜欢任何人看到它。要不,别勉强我了?”
姜元末没有勉强,只说,“好。等你接受了我再看。”
接下来苏民安便不再言语,眼见着到了就寝的时间。
姜元末问,“我今日惹了你,要怎么做你才能笑一笑?这样绷着小脸,我怎么放心出京?”
苏民安心想他总归明日就走了,她今晚因为他这样故意气她而耗费很多精力,实在不愿意继续逢迎伺候,便说,
“不如王爷去外面睡,给民安一个喘气的时间,民安自己待一会儿,明日一早就好了。放心吧,保证明早上我眉开眼笑的。”
外面房间很多,她不想和他一间休息。
她需要静一静,明天才有力气继续扮演他听话的小媳妇和他道别呢。现在就想睡一觉,收拾一下情绪。
“好。那你休息吧。本王去外面歇着。”
说着,姜元末立起身,检查了一下暖炉炭火,确保供暖正常,且不会跑出碳烟熏到人,便出了去,并回身将门给苏民安关了起来。
苏民安没有立刻就寝,洗漱之后,往太后披风上绣了会儿凤凰,很快便手法娴熟的绣成了一只凤尾,眼见着天色越发晚了,便熄了烛火,躺在床上就寝,习惯性的缩成一团保护着自己,因为很怕会有人突然冲进门来打她,那一年经历了数次突然的暴打。
迷迷糊糊不知睡到几时。
忽听得狂风大作,窗子被猛地吹开,苏民安倏地坐起,但见外面暴雪下了起来,院子已经白了一层。
她批衣起身,趿着绣鞋来到窗边,伸手要将窗子关起。
忽地手一凉,有只骨节分明却被冻的发红的冰凉的手压在了她的手背上,她刚从褥子出来,身上很热,被这样一压,她冷的哆嗦了一下,忙问:“是谁?”
门外侍卫却都纹丝不动,苏民安寻思窗外定然不是外人。
便见那人自廊底灯笼光底下步出,俊脸亦被冬夜冷风冻的冷白,他嗓音颇有些低沉,“是本王。起风落雪了。别惊慌。打算给你关窗而已。”
苏民安诧异不已的往姜元末看去,但见他肩头和发丝都有薄薄一层落雪,显然在廊下立了很久,她问:“王爷一直在廊下立着吗?”
“嗯。”姜元末说。
“为什么?”
“你不是让本王在外面睡?”
苏民安的意思是让他去别的屋子休息,没有让他冰天雪地的立在寒风里睡,他怎么理解成了字面意思呢。
苏民安很怕他身体出个好歹,她不能对贤妃交差,连忙将门拉开。
他恢复记忆后,若记起他为了讨她欢心在暴雪里站了半宿,脸都被冻的发白,不知会怎么反击她,她这身体可受不住暴风雪的洗礼。
危险前夫听话的在暴风雨冻了二个时辰,她真的瑟瑟发抖。
“王爷快进屋来。”她积极补救着,这位是她惹不起的大人物。
“不进去。我在外面睡。”
“我如果没发现您在门外呢?就立一整夜么。”
“嗯。”
“姜元末...”
“笑一笑。”
苏民安眼圈红红的,终于抿了抿唇,算是一笑,“王爷心眼可真多。”
“还生气么?”
“不生气了,快进来吧。太冷了,莫冻坏了身子。”
姜元末正要迈步进得来,忽听得范长云的声音在长廊尽头响起,“世兄,此刻天气恶劣,太子松懈下来,正在太子府安眠,世兄看是否此时赶去直沽?”
姜元末要进屋子的脚顿了下来,看着室内披着外衣的民安,摊了摊手,不舍道:“苏民安,本王该走了。”
苏民安睇着他被冻得红红的鼻子,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或许只是在抢救未来的自己,“你要不要进来先暖和一会儿,天气好了再走啊。”
“不了,这时政敌在睡觉,走正是好时机。天气好了,反倒不如这样保险。”姜元末说。
“哦。好。那王爷去忙。”
“你一个人睡觉,害怕么?”
苏民安攥皱了衣袖,“不害怕的。”
“你回去窝里躺,我去打点下车马。”
苏民安便没有多做推让,而是掩上门,回到榻上,侧躺了下来,他终于要去直沽了,她择日便可以和贤妃去谈离京的事情了。终于要结束她的京城之行了。
苏民安看着门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姜元末对范长云说,“叫人准备车马,即刻动身。”
他去到他的马车前,掀开了马车帘子,将他昨日出府时放在箱笼里的一个大大的布娃娃从箱笼里拿出来。
这布娃娃是他去陕西打仗前托他的亲信沈正林带给民安的那个,那一年他让布娃娃代替他陪着民安的。
耳边突然响起沈正林汇报‘安主子说她不想见您’。
画面里木门紧闭,他驻足在门外,抬手想敲门,终是放下了手,将娃娃交给亲信代为转交,转身快步离开去了陕西。
奇怪,明明民安希望她多多陪她的,怎会不想见他?因为什么不想见他呢...
要同他随行去直沽的属下都行动了起来,不多时,组成了一行马队.
他也脚步快速的拿着布娃娃步回苏民安的卧寝方向。
秦矜说,“王爷要给安主子送东西?属下去送吧。”
“不用你。”姜元末拒绝。
这次,哪怕直沽的事情再急,他要自己把娃娃交给她。
以免民安再错将他侍卫的执行任务当做对她有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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