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1章 还是大姑娘

李学武前脚刚调研了轻兵所,要抓一抓兵器研发制造和出口,后脚苏维德就盯上了他在市里的关系,巧不巧?

巧个锤子,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苏维德在工业系统可不是新兵蛋子,既然对李学武有想法,不可能怼一杵子就跑。

现在问题来了,纪监对周小白的调查遭遇到了来自保卫处以及其他部门的压力和阻力。

周泽川对接下来的调查工作和进度缺乏信心,他应该怎么做?

把周泽川叫过来抽几鞭子,训斥一顿,哄他、骗他不要畏惧困难赶紧上?

苏维德没有疯,干工作劳逸结合,松弛有度他还是懂的,周泽川这边要催促,可也得讲究方式方法。

大李和小李盘踞在红星厂多年,势力根深蒂固,哪里是一朝一夕就能拔除和解决的。

徐徐图之,久久建功。

一个周小白不可能同时办了两个人,现在抓不到李学武的把柄,却把李怀德的屁股露出来了,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

苏维德目光很是锐利,悄然间便发现了大李和小李之间的信任弱点,这就是突破口啊。

周小白的问题一定要揪住了不能放,要通过经济问题牵住李怀德以及其他关联人物。

这边牵住了李怀德等人,他回过头来要通过其他方式,让李怀德清楚认识到这种危险。

你说他疯了,这不是自毁长城嘛!

不,他坚信自己没有疯,能击败大李的只有小李,能毁了小李的只有大李。

在这一过程中,任何人的参与都会引来集团的震荡,甚至带来不可修复的毁灭影响。

尤其是他,在调查的过程中,更是不能扮演主动推动的角色。

为什么?

因为他还想继续留下来,留在红星钢铁集团,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这里未来大有可为。

他不能做坏人,坏人可以是周泽川,可以是任何人,就不能是他。

一旦大李知道小李如此算计,哪里会容忍自己的屁股露在外面,给李学武当警戒线。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伤的那个直接锤死,累的那个也别想好死,这就是苏维德的定计。

李怀德已经掌握了集团的人事系统,掌握了各分公司和分厂的管理权限。

李学武在某些领域的影响力也是超然的,就比如三产工业。

且看集团秘书长去一趟轻兵所就能给五金工业和兵器工业带来如此有价值的项目。

细品一品,相关业务和工业的干部和职工对他的信任程度会有多深。

大李和小李之间已经出现了矛盾和裂痕,这是集团内部的共识。

但团结和合作还是存在的,李学武这位秘书长可谓是尽职尽责,符合班子所有成员对秘书长这一岗位的认知。

同样的,李主任对他的限制也是摆在了明面上,以岗位过渡的理由,几乎取消了秘书长在其他工作领域的责任和业务。

而李学武呢?

妥协是一门艺术,完全放弃的妥协叫败退,有尝试攻击和铺垫的妥协才叫睿智。

别人看秘书长步步后退,但有心人看到李学武步步为营。

从最年轻保卫组组长的位置上一跃成为了秘书长,却做的踏实稳重,让人挑不出毛病。

这还不是年少有为吗?

反过来讲,这种人不好对付的,至少苏维德前几次试探已经折戟沉沙了。

周泽川这条线不能逼的太狠,就算发现纪监调转枪口去查李白晖和郑旭东,他也不能急,要建立第二条进攻的渠道。

一方面是给周泽川疏解压力,提供信心,同时也是他做事的原则,不能过分依赖。

那有人问了,苏维德明明知道自己的秘书顾城同李学武以前的秘书彭晓力是好朋友,为啥他还主动问市里的关系。

这样一问,顾城必然要通过彭晓力给李学武示警,他的计划不是露馅了吗?

首先,问一句顾城,并不会完全暴露他的目的,因为他问的很隐蔽。

他是问顾城有没有市里的关系,用了其他事情做幌子,好像是要办什么事似的。

其次,问了顾城,他也想看看李学武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对保卫处以及故旧的影响力如何。

顾城但凡有所顾虑,或者对李学武的未来失去信心,都会犹豫着是否传递信息。

顾城这里犹豫一下,真传到了彭晓力那里,彭晓力再犹豫一下呢?

彭晓力现如今的处境一打听就能知道,当初要不是李学武的授意,他也不会如此窘迫。

一旦彭晓力对李学武失去了信心,那反馈上来的便是李学武失去了某些重要影响力。

最后,苏维德不是阴谋家。

但凡在机关单位里生存的老油条都懂这个道理,玩阴谋诡计是不能长久的。

所以他现在玩的都是阳谋,就算李学武看出来了,也奈何不了他。

组织生态内部的互相竞争一直存在,也是职场中游戏规则,玩不起就滚蛋。

只要不是明摆着捅刀子,全凭能耐,这种竞争你就算是申诉都没有人理你。

你让苏维德找上面的领导说李怀德霸凌他,说李学武心眼多拉帮结伙搞山头,上面的领导怎么看他?

用看傻哔的眼神看他?

没有人会做无用功,他不会去打小报告,这是无能的表现。

再看李学武去轻兵所调研,回来后召开兵器研发制造和出口贸易的工作会议。

你觉得李学武是没事闲的,凸显存在感?

连苏维德这种不是业务口的都能看得出来,李学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想想,兵器工业做得好了谁受益更多?

再想想,兵器出口做的好了谁更受益?

李学武是有地方关系的,双重身份决定了他是块难啃的骨头。

现在卫戍区的情况很复杂,李学武从卫三团抽身而退,主动避嫌。

对方也很给面子,迟迟没有表态,更没有将他的身份取消掉,依旧维持着这份情面。

同样的,李学武吃水不忘挖井人,也算投桃报李,以鍕工合作和实验的方式,继续帮助卫三团,帮助卫戍区。

你想吧,这么聪明懂事的家伙,还有着红星钢铁集团这种托拉斯企业做背景,谁愿意招惹他,断绝了这种关系。

兵器工业做的好了,京城有很多关联单位受益,这些单位都是李学武的隐形助力。

是连李怀德都要谨慎考虑的影响力。

再想想红星钢铁集团的兵器工业在哪?

李学武正在谋划钢城工业,辽东工业,临走前必然要做好关系转移和交接。

接下来董文学会回到京城,接下他在京城的所有合作关系,继续深耕和发展。

他呢?会把这种合作和关系带去钢城,带去辽东,你说辽东工业会不会重视他。

最后一点,高雅琴是主管经济和贸易的副主任,她恨不得李学武创造更多的贸易量。

你去集团机关里问,秘书长同高副主任的关系如何,大家都会说一般般。

因为大家都知道,秘书长同高副主任除了正常的工作沟通和交流,并没有什么私交。

这话当然是正确的,但站在苏维德的角度就不能这么看了。

至少在业务上,能看出李学武同高雅琴没有矛盾关系,反而能达成合作。

李学武去了辽东,与高雅琴之间的联系可就多了,更要指望高雅琴在集团支持他。

同样的,李学武能从联合单位和现有的合作体系中帮助高雅琴创造更多的业绩和价值。

互相帮助,互相成就,这特么还不算关系紧密?还能说是一般般的关系?

你问问正常点的两口子能不能做到这一点吧。

所以要办李学武,必须盯住他都在做什么,牵扯到了哪方面的影响。

现在苏维德能确定,一旦李学武在管委会上遭受诘难,高雅琴一定会站出来帮忙。

红星钢铁集团发展壮大,同志之间的关系也愈加的复杂,苏维德最近看李学武同景玉农都有种眉来眼去的感觉了,难道是错觉?

——

时间就像一头野驴,跑起来就不停。

继第一场大雪过后,十二月的第一天,京城迎来了多年罕见的暴风雪。

罕见到什么程度?公共交通都停运了。

漫天大雪,伴随着大风,掀翻了不少住宅区的简易棚,早晨起来一看很多人都傻眼了。

早饭当然是不成问题的,就算再大的风雪,也挡不住老百姓的这顿饭。

可上班成问题了,怎么去啊。

幸好,红星厂的职工多住在东城区,公交车没有了,通勤车也跑不了,自行车就更别提了,走路去上班吧。

这年月可没有说极端天气停工停课的,就算天上下刀子也阻挡不了工人上班的热情。

与后世不同,这个时候工厂是大家的。

所以路上便能看到一群群戴着棉帽、围脖、手套,身穿大衣,裹得严严实实的工人和学生,沿着道路两边往前走。

单位离家近的可嘚了,要是离家远的,恨不得要走一个多小时。

就算是红星厂这种离东城区不远不近的单位,比较以往也要多花费十几二十分钟。

为啥?风雪路不好走。

早晨,李学武送了闺女去上学,瞧见路边已经有了不少除雪的身影,定是街道组织的。

你可能无法想象,这个年代机关干部、工人和学生的自觉性。

下雪就等于信号,不用喊集合,到单位第一件事不是交班,而是去工具房领装备。

而等着下班的人也不用急恼,他们早就领了装备,等交班的人一到,双方简单汇合,便要在车间主任的带领下,开赴自己的片区。

片区,早就划分好的,谁的片区没清理干净,不用大广播通报,车间主任都不让。

厂区里的雪清理干净了就算完?

并不是,还有厂区外的呢。

后世做店铺生意的可能还知道,门前三包啊,传统就是延续自这个时代。

可能包干的内容和意义变化了,但传承是这个传承,你厂区门口的街道就归你扫。

今年红星钢铁集团任务量骤增,因为整个亮马河生态工业区都归了他们。

李学武乘车一路前来,看到的便是暴风雪中热火朝天的除雪场景。

他为什么能乘车前来?

因为昨晚小车队便在韩建昆的要求下,将汽车开到了维修队,换上了雪地胎。

不仅要换雪地胎,还要上防滑链,以保证集团和各单位的主要领导能及时到岗。

至于说天还下着大雪呢,为啥这个时候就组织除雪,因为雪一旦踩实诚了,就是冰了。

南方的读者可能无法想象,一进入雪季,整条公路看不出黑色的路面,全是白花花的雪层冰面是什么情况。

雪落下来,车劜人踩,雪就化了,天寒地冻,化了的雪又很快结成了冰。

就在结冰的这一期间,冰水混合物不断融入新的雪,然后积少成多。

最后,只需要一个晚上,路面便会抬起鞋面那么高,全是厚厚的冰雪层。

每一次下雪,都会增加冰层的厚度,直到来年开春,冰雪熔化,才能看到路面出现。

有读者说了,后世北方怎么不见这种情况?

多种原因,气候变暖、人工维护、交通频繁等等,最重要的还是气候变暖了。

后世东北过冬都可以穿一条薄毛裤,这个时候你试试,**给你冻掉下来。

从东城区出来这条主干道,到亮马河工业区这条路段一直都有人清扫除冰。

到了亮马河生态工业区,清扫街道冰雪的人少了,但机械增多了。

劳服公司为了应对负责区域扩大,极端天气侵扰,早就提前申请购买并改造了除雪装备。

除雪车不是什么高科技,也不是新发明,再配合铲车和清运车,工作效率非常高。

“秘书长好——”

李学武让聂小光在路边停了汽车,这里已经被清理了出来,路上只有薄薄一层的雪。

负责这一路段的清运班长小跑着过来,给下车的李学武敬了一个礼,同时打了招呼。

李学武摘下自己的皮手套,主动同他握了手,随后便指了正在除雪作业的劳动队,问了现场的情况。

“按照极端天气的基本情况,我们劳服公司启动了相应的应急预案……”

这汇报一听就知道是老同志了,语言组织的很好,汇报的也很全面。

“秘书长,您来了。”

听到消息的劳动公司副总赵泽民匆匆赶了过来,在班长汇报间落笑着打了招呼。

李学武同他也握了握手,微笑着询问道:“今天是你值班啊?”

劳服公司成立后,班子讨论任命原后勤处处长冯行可担任劳服公司总经理。

又从兼并企业已完成培训的干部里抽调了两名副处级干部给他做副手。

连同从其他部门抽调上来的干部,共同组成了现在的劳服公司管理体系。

这位同他打招呼的赵泽民李学武认识,当初他还去给培训班讲过课的。

“是我值班,从昨天上午接到暴雪天气预警开始,我们劳服公司便启动了应急预案。”

赵泽民主动接过汇报的责任,站在李学武身边做起了介绍和汇报工作。

“我和冯总值第一班岗,韩志鹏同志和邱钢同志值第二班岗,确保24小时应急处置机制不断岗,不断线……”

相比较刚刚的清运队班长,赵泽民的汇报更有水平了,李学武听的多,问的少。

其实他临时停车询问工作这种情况就是给对方添麻烦了,但他是集团的大管家,必要的监督和汇报听取总避免不了。

有的时候他站在这里听一听,就能给下面提个醒,表示他对相关工作的关心和重视。

赵泽民明显能感觉到这种压力,在汇报中特别提到了领导会关心的几个点。

“机械作业的好处看出来了。”

李学武看着除雪车开过去,路面上见了青色,点头肯定道:“节省的不只是人力物力啊。”

“确实是这样的。”赵泽民汇报道:“今年是我们劳服公司应对冬季除雪的第一年,继上一次大雪过后,我们已经积累总结了一定的工作经验。”

他手指着街道两侧,给李学武介绍道:“这一次我们同业务部门提前做了沟通,减少了工人参与除雪的投入量,以保证生产工作。”

除雪是必要的,但只要工人出来除雪,就会耽误生产。

如果是小雪或者中雪还好,只要安排交班的工人下来除雪就行,不耽误工人上班生产。

但遇到这种极端情况,消耗的人力物力是很大的,生产工作难免会被影响到。

“清扫任务能完成吗?”

李学武打量了主干道两侧,关心地问道:“只靠劳服公司的劳动力量,在雪还没有停下的征兆前,压力大不大。”

“压力是有的,不过还能挺得住。”

赵泽民认真地介绍道:“我们也在做抗压实验,最终目的是完全独立作业。”

“有志气,值得肯定。”

李学武笑了笑,点头说道:“劳服公司真正顶住压力,拿下生态工业区的独立作业,算是给以后的劳保工作做了个榜样啊。”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赵泽民笑了笑,讲道:“保生产不能光喊口号嘛。”

真正能独立负责全工业区的劳动作业,彻底解放职工的附加劳动压力,当然是值得肯定的,也代表劳服公司正式走向专业化。

“机械不能完全取代人工,但机械会大大减轻人工的成本和压力。”

李学武指了指路上作业的机械设备,对赵泽民讲道:“总结一下机械设备的使用经验和要求,下来讨论一下,需要什么打申请。”

“谢谢领导——”

主动关心工作的领导不一定是好领导,但主动为下面困难考虑的领导一定是好领导。

李学武既然说能打申请,那就是看出了机械作业的好处,他哪里能不欢喜。

让工人上班就工作,下班就回家,不用再做义务劳动,是劳服公司第一个奋斗目标。

等李学武上车离后,赵泽民依旧站在原地,看着汽车消失的身影脸上还带着笑意。

“领导,秘书长看起来可不凶。”

刚刚做汇报的班长主动凑过来递烟,眼神示意了汽车消失的方向轻声讲了一句。

这是基层的一种小聪明,跟领导搭讪说上两句,虽然不会立即获得提拔重用,但也能给领导留下一定的印象。

班长虽然不算是干部,但也算基层管理者了。

赵泽民看了看班长手里的烟,并没有嫌弃,接过来由着对方点上。

抽了一口,这才笑着说道:“保卫处长或许会有凶名,秘书长可不会凶。”

“那是、那是。”班长理解了领导话里的意思,笑着点头道:“刚刚见他的车停下,吓了我一跳,幸好私下里没少练习汇报技巧。”

“这回算是用到了吧——”

赵泽民笑着看了他一眼,强调道:“咱们劳服公司是集团业务范围最广的单位了。”

“你想吧,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哪儿没有咱们劳服公司的身影啊?”

他用夹着香烟的手指点了点另外一只手掌,道:“几乎每天都会有咱们的人面对领导,工人都可以了,干部遇到领导怎么说?”

“没有点水平,胡言乱语,领导听不出重点,更不知道咱们做了什么,这要不得。”

“还得说您这个决定英明。”

班长笑着奉承道:“我刚刚见秘书长听您汇报很是得当,要给咱们拨款买机械?”

这么说着,他还给赵泽民比划了个大拇指,随后有些担忧地提醒道:“不过我听说啊,秘书长在集团里的处境不太……”

说到这,班长看了赵泽民一眼,迟疑地说道:“会不会申请打上去就不算数了啊?”

“机关里传出来的吧?”

赵泽民看了眼班长,吐了一口烟雾,好笑地摇了摇头,道:“别听这些胡说八道。”

“机关里那些人只能看眼巴前这点儿地方,传出来的闲话有几分真假啊。”

他抬手示意了手里的香烟,道:“咱们是业务部门,看的是真抓实干,凭的是各自本事,容不得一点虚的。”

说完,也不管班长懂没懂,扔了手里的烟头,往前面去了。

能说这么多还是看在班长这根烟的份上,懂多少全看他自己的理解了。

都说当领导的说话喜欢云山雾罩,可有的时候就需要这样隐晦的表达。

你让赵泽民怎么回答班长的这种问题,难道他还能直白地讲秘书长更有势力和实力?

他也只是劳服公司的副总,能接触到集团上层的关系几乎没有。

能获取到的信息,基本上靠自己的认知和理解,这是基层生存的基本法则。

赵泽民听不到,也不会听班长所说的那些闲话,他只会用自己的眼睛看。

他能看到的是,秘书长对相关业务工作依旧有足够多的影响力,讲话还是这么的硬气。

让你打申请,就代表他有保证你申请能通过的能力,这还不硬气?

同样的,他或许想不到,李学武正需要用这种手段来保证下面的人对他充满信心。

领导停车关心工作,可不是乱停的。

——

“这啥玩意儿?饮料?”

王露有些诧异地看了眼桌子上的纸箱子,又看向了笑呵呵的彭晓力。

“彭哥,这是啥意思啊。”

她比彭晓力年龄小,给李学武当秘书以后,又多得彭晓力的指导和照顾。

机关单位就这样,只要不是正式的场合,办公室里交往好的会叫哥和姐。

但弟弟和妹妹几乎很少叫,除非年龄差距较大,私交真的很好。

你看王露会跟他叫彭哥,彭晓力就不会叫她露妹,不然这成什么了,多暧昧啊。

“我们单位生产的试用产品,正在征集大家对口味的意见。”

彭晓力笑着推了推箱子,解释道:“你的交际广,正好帮我做做意见征集工作。”

“呦,免费意见征集啊?”

坐王露对面的李大姐摘下眼镜,好奇地问道:“是免费给喝的不?”

“您真是瞎操心——”

隔壁办公桌带着老花镜的老张瞅了她们一眼,别有意味地说道:“这可不是给您的。”

“哎呦,我就是问一嘴嘛。”

李大姐瞬间懂了老张的阴阳怪气,笑呵呵地看了王露和彭晓力说道:“别介意啊。”

瞧瞧,办公室里的氛围就是如此。

这还是在李学武的坚持下进行了机关办公环境整治和人事变革呢,很多老同志都下去干实事了,人浮于事的情况有所缓解呢。

但办公室永远都不缺少这种勾心斗角,以及阴阳怪气。

王露却没在意,她在这张办公桌坐了大半年,早就习惯了他们的破嘴。

“你这不是给我找麻烦嘛。”

她站起身,拆了箱子的封装,无奈地瞅了彭晓力一眼,拿起饮料便开始分发。

“都听见了啊,食品公司给的,一人一瓶,大家好好尝尝味道,有意见和建议的可以反馈给我,或者直接告诉彭副科长。”

王露最后才将两瓶饮料摆在了李大姐和老张的办公桌上。

“李姐,您就算是不问,我也会给您的,咱们什么关系啊,对不对。”

这么说着,她还看了眼占到小便宜,嘴角带了笑意的老张,道:“不用阴阳怪气我。”

“嗨,小王,这话怎么说的。”

老张一看话题到他这了,颇为在意地讲道:“我可没有主动给你要这饮料啊。”

“我又没说您,您急什么。”

王露才不理他,转过身对笑着看热闹的彭晓力说道:“走,彭哥,出去说话,我正找你有事呢。”

“行啊,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啊。”

走出门,彭晓力笑着给王露比划了个大拇指,赞道:“这帮老油条可不好对付。”

“我是无欲则刚——”

王露没在意他的夸奖,示意了屋里问道:“送我一箱子饮料干什么啊?”

“别往歪处想,我可不求你办事。”

彭晓力好笑地点了点她,道:“这不是有这个便利了嘛,我总得想着自己人吧。”

“送你一箱饮料,是给你维护人际关系的,秘书工作可不好做,这我知道。”

“那我可真谢谢你了。”

王露知道彭晓力心眼子多,给自己送饮料多是关心自己,就像他说的,自己人嘛。

另外一定也有维持两人之间关系的意思,她现在可是秘书长的办公秘书。

不只是彭晓力,想要接触她的人多了去了。

别看彭晓力是她的前辈,以前给秘书长当秘书,可现在她是秘书,他是基层干部。

说直白一点,彭晓力一定也有需要她在秘书长面前多说好话的心思。

只是这份心思隐藏在了两人的私人关系里,就不显得那么生硬了。

一箱子饮料没有多少钱,但是份心意。

这玩意儿还是时髦产品,外面可买不到,没看刚刚办公室里为了这玩意儿勾心斗角的嘛。

可以没有,但不能没有。

王露要是敢自己喝,这些人能在背后把她祖宗八辈讲究出来,就是这么现实。

而她分了这些饮料,也换不来他们说她的好,没看老张那副嘴脸嘛,不是人家主动的。

当然了,这也是一种现实。

老是有人说年轻人整顿职场,时间长了年轻人也会成为老油条的,职场的规则依旧在。

职场不需要打破常规的人,因为职场会同化掉所有有棱有角的人。

“你没有事找我?那我可有事找你。”

王露拉了彭晓力往窗边站了,轻声问道:“彭哥,你现在还是单身吧?”

“啥意思?又要给我介绍对象?”

彭晓力好笑又惊讶地看着她,问道:“你知不知道你都快成机关第一红娘了?”

“我可是为了你好——”

王露瞪了瞪眼睛,强调道:“再说了,我只是给朋友介绍对象,又没关心其他人。”

“你给我个准话吧,到底要不要找对象,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她抬了抬下巴,道:“那天你走了以后,秘书长还提起这件事来着。”

“秘书长?问我感情上的事了?”

彭晓力好惊讶,瞪大了眼睛问道:“领导怎么说的?”

“亏你现在还是副科长了呢——”王露扯了扯嘴角,微微皱眉提醒道:“你打算怎么应付组织考察那一关啊?一直不打算结婚了?”

“三年呢——”彭晓力的脸色也迟疑了起来,不过嘴里还是强调道:“我这才刚……”

“你连自己人都骗啊?”

王露撇嘴提醒道:“你是刚到岗,可组织考察的时间不是这么算的。”

“副科长你打算干个十年八年的啊?”

她挑了挑眉毛,道:“如果你打算扎根基层,那算我多管闲事,啥也没说。”

“这……”彭晓力心里想着秘书长的关心,以及王露的话,脸色犹豫了起来。

王露却是知道他为啥犹豫。

“彭哥,听我一句劝,强扭的瓜不甜。”她很是老成地讲道:“再说了,您还没有强扭甜瓜的能力,何必为难自己呢。”

“顾城跟你讲的?”

彭晓力并没有恼王露叫破了他的心思,只是语气低沉地问了一句。

王露却无奈地看了他,轻声讲道:“彭哥,你去机关里问问,有谁不知道你的心思。”

“就这么点事,除了你自己不知道大家都知道了,这还用顾哥跟我讲?”

彭晓力的沉默不仅仅是心思被道破,还有自欺欺人的被子被掀开了,让他难以接受。

“别说我多管闲事,我这红娘算是做到头了。”王露认真地讲给他,“领导找我谈话了,最后两个指标,一个我可给了你。”

“这还是正治任务了?”

彭晓力适应能力自然没的说,抬起头看了她笑着说道:“另一个指标给了谁?”

“你还有心情关心别人?”

王露好气又好笑地瞪了他一眼,道:“大老爷们,痛快点,点个头,我安排你们见面。”

“但咱们可得说好了啊,答应见面就得认真一点,别三心二意的,对不起我的努力。”

“嗯,我考虑考虑。”

彭晓力转过头看了秘书长办公室的方向,心里总有些意难平。

他是真心喜欢李雪的啊,两人之间的鸿沟怎么就这么大呢。

王露有些不忍打击他,可还是直白地讲道:“别钻牛角尖啊,秘书长可没有逼着你做选择,他只是关心了你一句,我这是主动为了你考虑。”

“再一个,你不觉得问题是出在了你和那位的身上吗?”

“嗯,谢谢你,王露。”

彭晓力转过头,笑着看了她,道:“还辛苦你们替我操心,我不能给脸不要脸。”

王露虽然说的很含蓄,可彭晓力还是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

这不是李学武的挑剔和残忍,非要断绝了他的幻想,也不是李学武瞧不起他的出身。

话都说到这了,是李学武不想看他受伤,也知道了自己妹妹的心意,是为了他好。

一个是妹妹,一个是秘书,换做是他,也会头疼他的这种固执吧。

所以即便心里依旧意难平,可他还是要理解这种关心和帮助。

“说的这么难听——”

王露撅了撅嘴,道:“好像我是逼着你结婚的那种坏人似的。”

“我可不会这么想。”彭晓力心里多难受,这会儿也得笑着面对王露,“别人我可信不着,但我知道你朋友圈里可有好姑娘。”

“这话听着还差不多。”

王露瞥了他一眼,轻声介绍道:“联合医院心血管内科的护士,19岁,可漂亮了。”

“护士?不是咱们单位的?”彭晓力这会儿真有几分惊讶了,“你咋认识的朋友啊?”

“我就不能认识护士了?”

王露瞪了他一眼,道:“别挑三拣四的,人家的家庭条件也好着呢。”

“再一个,联合医院是集团的所属单位,你又挑剔个啥。”

“我没挑,就是有点惊讶。”

彭晓力扯了扯嘴角,见她要下楼,便也跟着往下走,嘴里打听起了对方的情况。

楼下,同彭晓力交代一番之后,王露认真地强调道:“等我约了时间再通知你。”

“还有,别辜负了我的好意,也别辜负了领导的关心,他是真的为了你好。”

“我知道,我知道。”彭晓力看似洒脱地一笑,示意了门外问道:“你去哪啊?”

“小车队,唉——”王露回答了一句,随后便是长长的叹气。

看出了彭晓力目光里的好奇,她翻了个白眼,解释道:“秘书长的司机,聂小光。”

“哦——我知道了——”

彭晓力瞬间便懂了她叹息的含义,笑着问道:“追韩露的那个?”

“这话题我能不聊吗?”

王露真是不想管他们两个的事,可谁让秘书长做了特别的安排呢。

一个彭晓力痴心妄想,一个聂小光图谋不轨,她红娘生涯最后两个指标遇到了俩奇葩。

“可以,可以,祝你成功。”

彭晓力也读懂了她的白眼,不好意思地笑着点点头,示意了门外便先一步离开了。

机关里都快传遍了,韩露请了病假,可任是谁都知道,这是小肚子鼓起来了藏不住了。

早前追韩露的那些年轻人一个个都在庆幸,当初多亏清醒的早,不然就成接盘侠了。

一个鬼迷心窍的韩露自然不可能引起太大的讨论,这年月未婚先孕也不是没有。

尤其是跟领导扯上关系的,多半会当做是花边新闻传一传,说不定哪天韩露就调到外地其他分公司去了,等一两年回来还是大姑娘。

你问孩子?

这个就不足为外人道了,这年月对接生和户口的要求没有那么高。

不谈农村的接生条件,就是城里人,又有多少是去医院生的孩子啊。

所以韩露真舍得生下来,也有地方养。

现在机关里之所以传的多,当笑话看,是因为韩露身边还有个痴情的聂小光。

他们以为聂小光是痴情汉,可王露却清楚,聂小光图的是韩露的孩子。

这小子从一开始被安排在李学武身边当司机,李怀德就有了警惕的心思。

是要请李学武好好管教这货,也是怕聂小光再起攻击他的心思。

老李是不知道,聂小光现在不想用刀扎他了,却想用“刀”扎他孩子的妈。

报复心会让人失去理智,更会让人成为变态,至少心理上会与常人不同。

王露之所以下来找聂小光谈话,是因为韩露可能要发疯。

于海棠最近春风得意,很得老李欣赏和器重,多次在工作中点名,要作为年轻干部典型培养的。

“秘书长一要走,怎么什么乱事都出来了。”王露不满地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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