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无心？’

三仙闻言有些奇怪，但见楚泰没有继续开口，且表现得有些失落，纷纷闭嘴。

楚泰整理了一下情绪，默默记下那神鸟气息。

五指张开，两片菩提叶悬浮在掌心，默默掐算后，两片菩提叶遥遥指向一个方向。

常玄上前一步，握着的金如意垂下点点清光，落地便倒悬而上，化作百千金灯，照亮前方，铺就道路。

谢玲和福赢见状，暗暗恼怒自己慢了一步。

但二者很快也是找到自己的定位。

一个卷起霞光幻化出诸多天女散落花朵，铺在光路之上。

一个举起宝塔，汇聚宝光结成华盖落在楚泰头顶之上。

看得出来三人在极力承托楚泰的威严和神圣，可在见过神道尊贵的楚泰看来，这等异相实在是太小儿科。

不过他也没有拒绝三人的好意，任由他们卷动霞光，牵引金灯。

只是才行到半路，天空突然浮现出强烈的红色与黄色霞光，紧接着是绿色、蓝色和紫色的霞光浮现。

三人面色微变，站在前方护卫。

下一瞬，诸多色彩混杂在一起，就好像天空化作了画布，被人随意泼洒了颜料。

那些或灰暗或明亮的色彩好像狂蛇般扭曲起伏，留下一道道抽象的线条，强烈反差感看得人心神恍惚。

四周的景象随之抽离，亦是化作无数抽象的线条，让人不由陷入一种荒谬失真的感觉。

“这是什么？”

谢玲发出惊呼，话语开口，气息外泄，周围抽象的线条中立刻燃烧起来，从中走出一个个面容近于骷髅，双手捂着耳朵的扭曲人影。

跟随而来的是一股充满压抑、焦虑与痛苦的强烈情感，这股情感轻而易举的贯穿了谢玲的心神，折磨她的思想，冲击她的灵魂，让她也想要捂住耳朵。

最麻烦的是，在这极端情绪之下，还有一股恐怖的欲念升腾，搅乱其心神。

这等欲念是其手中降魔杵也无法压制的，毕竟在当前的时间段内，蝎子成精天然匹配“风月魔”的概念，甚至其神通倒马桩也同“风月魔”的概念有一定联系。

这也是楚泰将降魔杵交给她的原因，以“戒”之道，压制其天性，辅助其修行。

可那些扭曲的人影正好克制“戒”之道，通过歪曲，扭曲戒律的含义，进而破坏戒律的功效，甚至引导人破戒。

戒律一破，谢玲自然更加坚持不住。

“小心！”

看出不对的福赢急忙祭出玲珑宝塔，她手中的宝塔汇聚“定”之道，本就有借助开识，超脱生死的力量，此刻也是想要借助宝塔之力，稳定谢玲心神。

可宝塔的霞光刚刚升起，上方各色迅速交错，光影之间形成一个阴森、恐怖、沉郁的大门。

门户周围飘着粼粼鬼火，凄厉阴风从中喷涌而出，席卷四方，数以万计的亡魂从门后向外拼命抓挠，试图将宝塔拉入其中。

试图超脱生死者，必被亡魂妒恨。

亡魂的怨念化作黑气，死死缠绕在宝塔之上，污染六识，错乱六根。

宝塔之上的舍利逐渐蒙尘，福赢的气息也是逐渐变得混乱，甚至显露出少许死气，已是自顾不暇。

常玄看到这一幕，立刻上前帮忙。

他的金如意凝聚的是“慧”之道，有息灾、增益、加持、降伏四种玄妙。

可那如意之上佛光刚刚升起，天空便有一道刀光跳出。

刚刚浮现，刀光便散作万千，挥洒之间，无数明灭隐现的刀影便已经遍布虚空，让人完全看不清其来路去处。

有意思的是这些刀光凛冽，但空气不见丝毫刀风，甚至微微扭曲起伏都没有，力量是完全内敛的，好像是幻术一样。

但随着刀光而来的那股千军万马刀兵杀戮之气却做不得假，在那力量之下，任凭金如意如何变化也无济于事。

牵制住三人后，天空中诸多色彩再次变化，

大量昏黄的雾气从虚空之中涌现出来，蠕动着、扭曲着，然后一点点化作漆黑的煞气，内里也是逐渐浮现许多扭曲的面容，咆哮着向着楚泰扑去。

“尊神（尊上）？”

常玄、谢玲和福嬴三人面露惊色，挣扎着想要去帮忙，可他们越是挣扎，四周衍生出来的力量就越是可怕，哪怕有着宝物护持，也只能维持自身身心清净，而无力帮助楚泰。

而楚泰对于那落下的黑雾，是看也不看一眼，直直向前走了一步。

落下的黑雾瞬间溃散，困住其余三人的诸多幻象也是一一消散。

一方有着万千妙相的玄妙境界暴露在四人面前。

向上，可见云雾飘渺，楼阁飞檐，气势恢宏的天宫仙景。

向下，有阴雾蒙蒙，魔影重重，诡秘离奇的幽冥地狱。

西方显露佛光、金莲，梵唱之下是庄严肃穆的极乐世界。

东边则是灯火阑珊，红尘百态的烟火人间……

如真如幻，让人沉醉。

“这是什么？”

常玄、谢玲和福嬴看着眼前一幕，目瞪口呆。

“这是一方灵台世界，其中日月星辰运转，花鸟虫鱼生长，生死轮回变化都是基于其主人的道理具象。”

“所以，先前都是幻术？”

谢玲低声询问，楚泰反驳了一句。

“于我而言是幻术，只要不在意，不理会便没有问题，但对于你们而言并非如此，你们哪怕看破，也无法摆脱此方灵台天地对你们的影响，最多因为有心而保持清净而已。该受到的伤害，还是会受到，因为此方天地再进一步，同外面的天地已经没有区别了。”

简单解释两句后，楚泰并不在乎这等心灵上的极高成就，他只是看着下方。

那里是恐惧，是无边无际的，由当前时间段无数生灵的恐惧念头形成的“炼狱”。

只是一眼，便看到百鬼夜行、群魔乱舞、千魂夜恸、万兽食人、尸山血海等等景象，无穷无尽道尽人心人性中最灰暗、最扭曲的情感幻象不断具象。

而当楚泰注意到这股力量的时候，那强大无边的恐惧便开始向外侵蚀

浓云密布，遮蔽天宫仙景，阴风涌动，吹落净土金莲，乌云之中又有烈焰升腾，似火蛇在云中乱窜，发出轰轰异响，破碎红尘万象。

如此恐怖的景象，吓得三仙连连后退，而那诸多异相之中，也是传来一声叹气。

“你来就来，何必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烟霞散彩，驱散乌云，日月摇光，压制阴风。

千株老柏拔地而起，万节修篁凭空生出，玄猿白鹿四处奔走，金狮玉象隐匿其中，而在此等妙境前方，立一石碑，高三丈有余，宽八尺左右，上有一行字，乃“灵台方寸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