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睡前,霍子红过来找木代。
木代现在和炎红砂一起住,房间里加了一张小床,炎红砂首日入住的时候觉得凄凉非常,说:“木代,你床上都能跑马了,我睡这么小的,跟个陪住丫鬟似的。”
木代很公平大度:“那石头剪刀布。”
从此,两人每天晚上都石头剪刀布,抱着铺盖卷儿换的不亦乐乎,用张叔的话说,跟皇帝轮流坐龙床似的,房间里持续地进行着朝代的更迭以及复辟与反复辟的斗争。
推门进来的时候,一场朝代的更迭刚刚结束,木代上位,正跪在大床上扯床单。
霍子红往床上一坐,开门见山:“今儿罗小刀上门来提了,我没搭理他。”
木代早从炎红砂那知道消息了,抿着嘴一直笑,末了说:“红姨,我们适当端一端就行了,可别把罗小刀吓跑了。”
话里话外,这胳膊肘都是向外拐的。
霍子红问她:“想嫁吗?”
木代点头。
霍子红叹气:“养个闺女有什么用啊。”
“早些时候,有些地方有‘哭嫁’的规矩,出嫁时,闺女哭的越凶、眼泪掉的越多,就越是明理孝顺。你看看你,不依依不舍也就算了,笑成这样,这二十多年的米都白喂了。”
炎红砂冷不丁在边上插一句:“可不,都白喂了。”
木代瞪她:“又有你什么事儿了?”
炎红砂说的慢吞吞的:“红姨,你把木代忘了吧,换我孝顺你,我不像她,我恋家的很,不会见到帅哥就跟人跑。
毛哥翻白眼:“干嘛?”
神棍陪着笑:“小毛毛,他说要跟你道谢呢,你……你说话要客气点啊。”
毛哥端足了架子,慢条斯理接过电话,很不客气地“喂”了一声,“喂”的神棍胆战心惊。
罗韧说:“是毛哥吧?”
“是这样的,我们这边人不少,去了估计也不止一天两天,虽然神棍说跟你是朋友,但亲兄弟还明算账,何况你是开门做生意的,所以这便宜呢,我们也不想占。”
毛哥有点意外,嗯了一声,边上的神棍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
“跟神棍提过一次,他说我们太见外。所以我是这么想的,你自己知道就好,我们承他的情,房钱也要跟你结的明白——只是这事,你就别跟他讲了。”
毛哥说:“不用谢,神棍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们来,我欢迎的很,不麻烦。”
神棍的眼睛瞪的溜圆,直到电话挂断,他才反应过来,喜的合不拢嘴。
——“小毛毛,我就知道!关键时刻,你绝对不掉链子的!”
——“装的二五八样的,小样儿,害得我白饿了好几天!”
……
毛哥去到前台,跟毛嫂核了一下下周的房间,把几间位置采光都不错的给空了出来,包括那间“峰棠间”。
毛嫂嫌他无事忙:“早答应他,不就没这么多事儿了吗,互相抬什么杠啊。”
毛哥呵呵笑起来。
他对神棍新交的朋友,起了兴趣了。
想着:还真是挺上道的。
倒不是因为罗韧主动提要给钱,而是因为,他脑子清楚,知道人情世故,也知道替人着想,居中转圜,不让任何一方难做,也不贪这种钱上的便宜。
这样的朋友,他觉得值得交。
毛哥去到客栈大门外,对着高起的日头做了个扩胸伸展,又深吸一口气,古城的空气清冽干净,带洗肺的凉。
门前的青石板道上,踢踏踢踏走过一个佝偻着腰,端着饭盆的老头,头脸都包着麻布,六十来岁年纪,腋下夹根竹竿,竿头上套旗子,旗子散开半幅,上头写了“算命”两个字。
这是葛二瞎子,早些年在古城摆摊给人算命,后来消失过一阵,再出现时,就是这样,头脸永远包着布,从不给人看脸,有人私下嘀咕过,说是他脸上不知道叫什么东西给咬过,伤疤翻的一道道的。
毛哥掏出皮夹子,抽了张五块的出来:“葛老二,这呢。”
每次见到葛二,他都会给点钱,不多,取个帮衬的意头,都是长住古城的,虽然没交情,到底脸熟。
葛二过来接了钱,像往常一样,说:“老板好心人,谢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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