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生的朝阳在地平线上照出一点微光,映出天空朦胧的光线。
啪嗒,那是坚硬的金属扣扣紧皮带发出的声音,褐发的兵士长一抬手,手臂干净利落地套入短军服外套的袖子中。
凌晨微弱的光线从他身后的窗子照进来,将他的侧颊陷入阴影之中,细碎的发梢落在男人锐利的眼角,并不凌乱,一根根柔韧分明地散开。
少年还在厚厚的棉被中沉睡,半边脸陷入柔软的枕头中,发出轻微而均匀的呼吸声。
男人起床的动作很快很轻,几乎悄无声息,只是数分钟而已,并未干扰到他的睡眠。
他安静地闭着眼,细长的睫毛在他小麦色的柔嫩脸颊肌肤上落下淡淡的阴影,浅黑色发丝在雪白的枕头上散开柔软的痕迹。一只耳朵从发丝中竖起,耳尖上有一点浅浅的粉红。
利威尔的目光在那耳尖上的一点粉红上打了个圈,弯腰附身,手揉了揉沉睡中的艾伦的头,然后更深地低头,看似是想要在离别之前亲吻一下沉睡中的小鬼,只是,那柔韧的唇却并没有温柔地落在少年脸上,而是别有深意地落在少年的耳尖,甚至还张唇轻轻咬了一下。
如惩罚一般。
然后,男人起身,随手套上墨绿色的披风转身离去。
…………
卧室的门被悄无声息地关上,从门外传来长靴踩踏地面的沉稳有力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前一刻还在床上睡得正香的艾伦猛地弹起身,一手用力地捂住了耳朵。一双翡翠色的绿瞳这一刻睁得老大,里面看不出一点睡意。
而原本耳尖一点的粉红早已扩展到整个耳郭,此刻正在向着少年的脸部和脖子蔓延而去。
啊啊,被看出来是在装睡了。
有着只要一说谎或是一隐瞒立刻就会耳尖微红的特色的少年捂着耳朵又是懊恼又是纠结地想着。
叩叩。
门外响起了轻微地敲门声。
艾伦抬头,放下捂着耳朵的手,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
门被打开,有人站在门口看着他,清晨的微光从窗子里照进来,落在来人厚厚的镜片上,折射出一抹带着冬日寒意的亮光。
艾伦目光平静地和来人对视,面对着那镜片后透过来的询问的目光,他轻轻点了点头,唇角露出一抹浅笑。
清晨带着凉意的阳光落在少年清俊的脸上,像是将他的微笑也融化在光中。
………………
…………………………
几十匹骏马在道路上飞驰,奔腾的马蹄敲打着地面,仿佛连带着地面都震动了起来。
天气很冷,冬日的风如刀子一般割过策马飞驰的骑士们的脸,让不少人的脸颊都冻得有些发红了起来。”
站在门外的利威尔还在皱眉思索着,突然又是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从房间里传来,脑中陡然有某种不详的神经狠狠一跳,男人细长的眼一下眯成刀锋的锐利——
哐当一声巨响。
紧闭的实验室房门被狠狠踹上的长靴踹得四分五裂,炸裂的碎末向着四处飞散。
在飞溅的碎末中,面色阴沉的利威尔抬眼看见了韩吉一张错愕的脸。
一头乱发的女性分队长站在森冷的铁质手术台边,手上拿着细小而锋利的手术刀。
让利威尔眼底陡然燃起冰冷得渗人的火焰的,是那把手术刀刺进了躺在手术台上的少年的身躯,划开血淋淋的切口——
是的,不是伤痕,是切口。
利威尔甚至能清楚地看见从那鲜血淋漓的切口中露出的白森森的肋骨。
几乎已经泛白的手指扣死了手术台侧的铁杆的少年垂着头,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看见那一头浅黑色的短发整个儿已经被冷汗濡湿,湿漉漉地贴在惨白而毫无血色的肌肤上。
鲜血滴滴答答地顺着病床流下来,将少年身下雪白的床单几乎整个儿浸染成刺目的血色,而少年的下唇也早已被他自己咬得皮肉都已经烂掉。
流下去的鲜血被玻璃仪器收集了起来,手术台一头的桌上,不同的盘中摆着骨头,血肉,甚至于内脏——都嗤嗤地冒着白色的雾气——
而那零零碎碎摆放在一旁的许多玻璃瓶或是玻璃试管中,依稀可以看出器官的轮廓——
时间和空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一秒。
而那冻结的冰雪又在这一秒猛然迸裂。
“……韩吉!”
那是低沉到恐怖,仿佛自最深的地狱血海之中孕育凝聚的声音。
就像是从暴怒到极致连同身体内部的五脏六腑都沸腾灼烧起来的胸腔之中迸出。
如同一头被触及逆鳞而彻底爆发出沉睡在灵魂深处所有暴戾的凶兽——
毫不掩饰的赤|裸裸杀意铺天盖地而来。
那是仅凭眼神就足以实质性地撕裂眼前人的惊心动魄的可怖——
嗡的一声兵刃出鞘在空中急速颤抖着发出的声音。
韩吉甚至连一秒都来都不急反应。
锋利的刀刃已近在喉边——
最后一秒,却硬生生地停顿在那一秒。
一只手在那一秒抓住了利威尔另一只手的手腕。
那是一只因为死死抠抓着手术台侧的铁杆以至于抠到指甲裂开指尖皮肤都烂掉……染着血越发衬出一种触目惊心的惨白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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