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晨早在武城喊那一嗓子之前就醒了。

医生处理他额头上的伤口时，他就跟个假人一样不喊疼，也没有任何表情的盯着天花板，看着让人莫名的心酸。

跟随救护车一块儿来的人已经走了。

武城被李颖搀着一进病房就被何晨眼底磨灭的微光震的久久发不出声儿来！

相对无言。

一个什么都不想说。

一个不知道怎么开口。

李颖将武城安顿好就出了病房，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着。

时间过的很慢。

病房里的挂钟每走一秒都发出清晰可闻的声响。

武城默默的数到第198次的时候。

何晨说话了。

“我去了她家里。”

“路校长好像突然之间老了许多。”

“他说我是害死小培的帮凶，我没有反驳。”

“我也没有资格去插手市局的调查。”

“我能做的只有等，等着那个畜生被抓捕归案！”

“然后……用一辈子来赎罪……”

武城在何晨走后给市局的朋友打了电话，问了案情的始末，他所在的东城派出所也没有查案的权限！

所以，他们两个现在能做的就只有等待。

武城紧咬着后槽牙，忍着眩晕的痛感拍了拍何晨的胳膊，“我和你一起等，明天我给你申请调床把你放在我住的病室，我妈明天就过来了，一起照顾着也方便。”

何晨眨了眨眼，说了声好。

谁知这一等，就等了一个月。

专案组根据案发当晚客运站附近的监控筛选查找最终锁定了犯罪嫌疑人。

赵强。

有强奸前科。

路小培遇害的那天他刚刚被放出来。

可当警方找到他时，他虽然承认猥亵强奸却拒不承认杀人！

说是在他发现路小培的时候人已经没气儿了！

他一时色从胆边生就脱了裤子！

路远当时就在审讯室外听着！

作为父亲的他在听到赵强的供词后疯了一样的冲进审讯室，抄起一旁的凳子就狠狠的砸了过去！

“你他妈就是个畜生！”

“杀了人还不敢承认？啊！姓赵的！今天我就让你一命偿一命！”

路远情绪起来了，下手越来越重。

本来不想拉人的警员见情势不对，一人拽着一个胳膊就把路远给架了出去！

“路校长！您先冷静！他再是嫌疑犯，也得好好审，确保证据链完整才行！您也不希望漏抓任何嫌犯吧？”

将路远拉出来的警员一席话震得路远当时就抖了起来！

如果！

如果凶手不止赵强，他简直不敢相信他的小培都经历了些什么！

审讯室内，赵强惊恐万分。

他将自己缩在一块固执的重复道:“我没杀人！我真的没有杀人！我没杀人……”

当时专案组负责的警官为了确保准确性，将赵强的DNA和遗留在路小培体内的体液送去了有关部门进行比对。

因为结果一时半会儿出不来，连日来的突审也没什么收获，干脆调整调查方向，将造成路小培直接死亡的一把铁锤做为突破口！

在路小培死亡现场附近有不少在建工程，里面来来往往的工人流动性极强，人员管理也很不完善！

往往昨个儿还在一起上工的工友第二天就走了，哪里有钱赚就往哪里赶！

因为客运站是年前新建的，距离市区比较远，附近的配套设施还很不完善。

这些在建工程一旦建起来，这地段也就繁华起来了！

杀人的凶器就是一把铁锤！

被丢在尸体不远处。

上面提取到的指纹也正在和赵强进行比对。

如果相符，那就是赵强在说谎，他就是奸杀路小培的元凶！

如果不相符，那就说明在赵强之前，有人先杀了路小培！

凶手还有一个！

负责调查的刑警根据凶手留下来的铁锤在附近工地进行了走访，发现那是一种十分普遍的铁锤，几乎一个工程就有一百多人手里有一把一模一样的铁锤！

筛查起来，完全就是大海捞针！

至于路小培遇害前后突然离开的工人更是天南海北，有的甚至连名字都叫不上来，案子也因此停滞了。

直到DNA和指纹比对出来。

所有人都沉默了。

杀人的，不是赵强。

那枚指纹就在警方的物证库里足足二十年，至今都没有找到相符的主人。

赵强被判了几年得了肺结核在监狱里死了。

路远因为女儿的案子迟迟抓不到凶手辞去了警校校长一职，没过几年也郁郁而终了。

路小培的案子就那么尘封在了档案室里，眼看着二十年的诉讼时效还有两个月就要过去了！

何晨终于坐不住了！

他接受了上级的调令，进入了市局刑侦大队！

为的就是查阅当年案件的所有资料自行调查！

所以面对武城的质问，他没有否认。

李岩和张明涛不知道武城和何晨说的是那件案子，但是看二人的反应，只怕和冰城大饭店的藏尸案一样久远！

武城扯着何晨的胳膊，一路将人拉到档案室，让负责档案管理的警员开了门就把何晨给推了进去！

他说:“我本来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早就看淡了！可我没有想到你会对自己这么狠！二十年了，你还是不肯放弃！既然如此，我成全你！两个月的时间，你要是得不到一个结果，那就好好生活，放过自己！”

何晨没有回答武城。

他关了档案室的大门就将自己一头扎进了成千上万的卷宗里！

这么多年了。

自从路小培的案子无疾而终后，他就回了老家，为母亲守孝完毕才回了茂县派出所。

一直以来他都在麻痹自己，窝在那个小地方，固执的不肯轻易踏入冰城一步。

直到汪林的案子让他再度踏入冰城，被唤醒的热血时刻提醒着他再不有所动作，路小培就真的白死了！

所以他接受了任命！

来到了市局刑侦大队！

重新揭开自己的伤疤，要给路小培一个交代！

只是，二十年过去了！

该有的证据也就那些了，新证据被发现的可能差不多为0。

又或许，那个杀人犯已经死了？

毕竟生活里意外总是多于固定轨迹。

这是何晨最不愿接受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