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棠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数羊。
数着数着,奔腾的小羊就变成了各种疑问。
果果到底怎么了?
有季宴时在,有他那张莫名其妙的字条,沈清棠心下稍安。
最起码不至于像上午知道果果出事时那般心慌无措。
若是她隐忍十天就能换来果果平安,她愿意。
果果的事焦虑没有用,沈清棠的思绪很快转移到季宴时身上。
都一个多月过去,就算季宴时不能痊愈,也不该和北川一样吧?
不。
还不如在北川。
沈清棠直觉季宴时身体状况不太好,也侧面在秦征那儿印证过。
秦征说:“季宴时这厮比在北川时还是有长进的。以前往死里弄我,现在好歹还知道收着劲儿。”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沈清棠感觉季宴时不是手下留情,而是身体不允许他武力全开,或者说武力全开也就这状态。
想到这里,沈清棠侧过头看向季宴时。
从窗户里打进来的月光不甚明亮,只能隐隐看见季宴时侧脸的轮廓。
他似乎清瘦了不少。
沈清棠指尖动了动,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
右胳膊肘撑在枕头上,掌心托着头,左手慢慢的、轻轻的摸向季宴时的脸。
糖糖很小,睡在两个人之间也是在肩膀以下的位置。
沈清棠平伸胳膊就能无障碍的触碰到季宴时。
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
沈清棠沿着季宴时侧脸轮廓轻轻描绘,一如在梦中那样。
他瘦了。
沈清棠确定。
心疼之余也不觉意外,毕竟换谁当一个月植物人也会瘦。
“季宴时。”沈清棠开口,低低的声音像心意一样克制,“你要快点儿好起来!”
指尖滑过高挺的鼻梁落下。
悬在唇畔。
纠结了会儿,沈清棠还是收回手,重新躺下,心满意足的睡过去。
他活着就好。
至于占他便宜的事,沈清棠怕自己会上瘾。
大约想通了,睡意来袭,沉沉睡去。
沈清棠呼吸变平稳时,季宴时睁开眼,侧头看向沈清棠,嘴角噙笑,学着沈清棠的样子沿着她脸部的轮廓细细描绘。
包括沈清棠柔软的唇。
最后落在沈清棠在梦中依然蹙起的眉心。
“放心。”季宴时轻声承诺,“我不会让我们的孩子有事。”
***
甜品车间几乎十二个时辰不停歇的运转。
沈清棠天不亮就起来,第一件事是往车间里跑。
反正有季宴时在,不用担心带果果的问题。
车间里一切如常。
三班倒的工人按照规定的时间换班。
沈清棠起床时还是夜班工人上班时间。
其实沈清棠并不想让工人们熬夜,但没办法,眼下是产能跟不上销量。
缺工人、缺车间还受制于林家,不三班倒无法源源不断的供货给需求量越来越大的经销商。
规矩制度的好处在这时候就能得到体现。
纵使沈清棠不在,所有人依旧可以按部就班的在自己工作岗位上忙碌。
每一个环节设了一个小组长,工人有事可以跟小组长商量,小组长搞不定的还有车间主任,车间主任上头才是沈清棠。
其实生产的事,沈清棠本也不太担心。
她担心的是如同散沙的经销商,以及繁杂的账本。
沈清棠坚持每日清账就是怕账目堆积多了算不过来。
没办法,古代算术还相对落伍。
又没有计算器或者ExcEL表格辅助。
在车间巡视一圈后,沈清棠去了账房。
没想到田卿竟然在。
田卿一看见沈清棠就站了起来,依旧腼腆,“沈东家早。”
“早,你是一晚上没睡还是早过来的?”沈清棠停在桌边问。
田卿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我是早起的。”
沈清棠往外探了探头。
城里有更夫打更,能大概知道什么时辰。
在村里除了看固定的计时器像车间里的日昇之外,只能凭借经验判断。
在宁城一个来月,沈清棠多少也有些判断时间的经验。
这会儿估计也就四更天。
也就是说田卿就算早起也是三更天起的。
还有可能说了谎,说不定他一晚上没睡。
沈清棠抬手在田卿肩膀上拍了拍,“我不在这两日辛苦你了。不过,你年纪小要保证足够的睡眠。不能熬夜,就算早起,五更天已经够早了。熬夜更是要不得!很伤身。账本可以慢慢理,不着急。”
田卿十分感动,脸通红,“谢谢沈东家关心。我会注意分寸的。”
从爹娘走了以后,他还没被人这么关心过。
沈清棠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她是真觉得熬夜伤身,没有想笼络人心的意思。
当然,沈清棠不会傻到解释。
坐在桌前翻了翻这两日的账本,沈清棠惊讶抬头,见田卿正忐忑的看着的自己,像个等着老师发放考试成绩的乖学生。
沈清棠笑了笑,毫不吝啬的夸奖:“账本都是你自己做的?你做的很好。”
田卿记账更符合时下流行的记账规则,但也兼顾了沈清棠以往记账的简略。
账目清爽,数字准确。
比沈清棠预计的还要好上不少。
田卿这才松了口气,露出一抹开心的笑容,“谢谢东家。”
“是我该谢你!”沈清棠摇头,“你跟我管账房这许久,应当知道咱们这行账目有多乱。你年纪轻轻,才学徒不过月余就能把账记这么好,可见你有此天赋。
这样,从今日起你就是咱们宁城沈记糖水铺子的会计总监……总账房先生。
你若发现身边有喜欢算术的小伙伴也可以带个徒弟。工钱我出。放心,你的付出我都看在眼里,工钱上不会让你吃亏的。”
田卿慌乱摆手,“不不不……这两日是我斗胆一试。可不敢当这总账房先生。”
他听黄姐姐说了沈清棠坐牢的事,只是想做好分内的事让她回来后可以稍微歇息,从没想过要升官。
“敢不敢是一回事。想不想是另外一回事。我觉得你有能力担的起这个职务,你呢?想不想当总账房先生?帮我看好钱袋子?”沈清棠起身,摸了摸田卿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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