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现在给了你,他也只是一具活着的尸体,你,难道对这样的尸体也感兴趣?”
贺青翰脸色一变,“难道你……”
“你对他,清洗了灵魂?”他的身子抖了一下。
“这有什么不好的?”玉壶对贺青翰的反应有点好奇,“将他清洗成一张白纸不好么?”
“如果留着原来的记忆,小可爱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爱上我。”
站在一旁的贺青翰浑身散发着惊人的杀气。
那股子杀气,让她胆战心惊。
“你,你,你想干什么?”玉壶有些害怕。
在贺青翰面前,她只有被秒杀的份。
贺青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玉壶,我再说一遍,将这个男人让给我,你可以提条件,但,不准反驳。”
强大的威压之下,玉壶不能动弹。
她咽了咽口水,身体忍不住发抖。
贺青翰没有等她说完,抱起冷无咎,冷着脸走出去。
冷无咎一直处于昏迷中。
贺青翰尝试着呼唤了许久,也没能呼唤成功。
他将他抱回房间时,舒喻正在看书。
“这是?”她有些惊讶,“冷无咎?”
“他怎么会在这里?”
贺青翰将冷无咎放在床上,脸色有些严肃,“这个该怎么说,事情比想象中要复杂的多。”
“我也没想到冷无咎会落入到暗影的人手里。”
“幸好,那些人并不认识冷无咎。”
舒喻拿了毛巾,给冷无咎擦了擦脸上的脂粉,“他怎么了?”
“被人清洗了灵魂。”贺青翰双手交叉。
他跟冷无咎也算是很多年的朋友了,这一次,却是冷无咎陷入到了这种境地。
“被人清洗了灵魂?”舒喻愣了愣,“这种事也有可能?”
贺青翰点点头。
“人的大脑分为很多区域,比如负责记忆的海马区,还有负责语言的,负责辨别颜色的,等等。人的大脑功能复杂,也非常灵敏。”
“如果用特殊的手段将大脑中某些区域破坏掉,然后再填充进特定的记忆什么的,以现代的医学技术来说,还是可以的。”
“举个比较简单的例子。每个人都像是一张纸,人的生活,经历,感情等等所有的事情便是纸上那独无一二的线条。”
“冷无咎现在的状态是,他原本的线条被擦掉,成了一张白纸。”
贺青翰叹了一口气,“我想,等他清醒过来之后,大概谁也不认识了吧。”
舒喻听得胆战心惊。
这种事情,竟然也能做到么?
而且,冷无咎为什么会遭遇到这种事?
他虽然水性杨花了一点,却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
为什么这种事情会发生在他身上?
“对不起。”贺青翰说,“我没能保护他。”
舒喻半咬着嘴唇。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如果没有暗影这个组织,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柑桔不会失踪,冷无咎也不会遭遇到这种事。
她,也不会被囚禁到这里。
“我不明白。”她咬着嘴唇,“为什么,为什么非要做这种事?”
贺青翰的脸上有些复杂。
他跟冷无咎认识的时间很长。
冷无咎是他的朋友。
眼睁睁地看着朋友遭遇这种事,他的内心也无比愧疚。
“对不起。”贺青翰垂下头,表情中满是疲惫,“我会尽快将这一切结束的。”
舒喻没有再说什么。
她将毛巾清洗了好多遍,将冷无咎身上那恶心无比的脂粉擦拭掉。
“还有恢复的机会吗?”她问。
贺青翰摇了摇头。
“大脑皮层被破坏掉了,没有复原的可能。”他说,“冷无咎可能要重新学习……”
他说到这里,无法说下去。
“我知道了。”舒喻并没有过分责怪贺青翰。
她给冷无咎盖好了被子,“那,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贺青翰摇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
“我听说,有人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清醒过来。也有可能,只要受到了强烈的刺激就能清醒过来。”
“但,具体怎么样,我也没有把握。”
“嗯。”舒喻趴在床边。
她看着面色无常,却双目紧闭的冷无咎,内心深处有种很悲伤的感觉。
她想起,第一次和冷无咎见面的时候,冷无咎是个十足的浪子,大白天就在楼顶上跟一个身材火辣的美女做少儿不宜的事。
她对他的第一印象,实在差极了。
后来,她跟他在冰合国际相遇的时间,也是糟糕透顶了。
但是,再后来……
再后来可是发生了好多好多事。
她对冷无咎的厌恶,也变成了朋友一般的坦诚。
他虽然水性杨花了一点,却也是个好人。
“我有点累。”舒喻闭上眼睛,“青翰,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
贺青翰蹙着眉头。
“你,也喜欢他么?”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有些犹豫。
舒喻摇摇头,“我没那么多的精力再去爱冷无咎。”
“我只是,只是看到现在的冷无咎,有点悲伤。”
她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空间里传来的那般,虚无缥缈,“如果算起来,冷无咎更像是男闺蜜那般。”
贺青翰似乎有些受伤。
“我呢?”
“对你来说,我又算什么?”
舒喻愣了愣,脱口而出,“家人。”
“你是我的家人。”
贺青翰听到这个回答之后,表情有一瞬间的复杂。
“家人么?”他细细品味着这个词,“那,你可曾爱过我?”
舒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爱过么?
她与贺青翰之间的关系是在太过复杂。
如果萧释不再出现,她可能会爱上这个温润出世的男人。
可,命运弄人,萧释还是出现了。
“我不知道。”她低下头,“贺青翰,对不起。”
贺青翰摇了摇头。
这种事情,有什么可说对不起的。
“你好好在这里待着,千万不要出去。”他叮嘱说,“只有在这里是绝对安全的。”
“算我求你,千万不要乱跑。”
舒喻知道这里面的利害关系。
尤其是,从贺青翰的梦话中套出那些话之后,她对他的抵触便少了很多。
“我不会乱跑的。”她给他吃了一个定心丸,“我知道分寸。更何况,现在还有冷无咎在这里。”
贺青翰脸色复杂地走出门,将门关好,然后用特殊的锁锁上。
他在门外站了许久,才抄着手,施施然走向一个奇怪的洞穴处。
进了洞穴之后,他跪在地上,垂下眼。
“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那件事,你可办妥了?”
贺青翰说,“对不起,能不能再宽限一段时间?”
“她现在已经对我不排斥了,我也用药调理了她的体质,怀上女儿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他紧紧地攥紧手。
“我已经等不及了。”那个苍老的声音里带着急躁,“我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了一个体质符合我的女人……”
“求求您,再给我一段时间。”贺青翰狠狠地磕头,“等她怀上女儿之后,我一定将女儿献祭给您,到时候,任您处置。”
那苍老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好,好,我就暂且相信你。”他沉默了一段时间,“不过,我已经维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我也等不了太久了。”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瞪大眼睛,“香气,我闻到了香气,是我的食物到了么?”
他的眼中闪着贪婪,“快,快让她们进来。”贺青翰蹙着眉头。
他站在一旁,看着鱼贯而入的人,有些恶心。
在山洞里的人,便是暗影的直接BOSS,葵园道人,也是他曾经的师父。
贺青翰从小体弱多病,很小的时候便被送入道观。
他的师父,也就是那个早已经死亡的月明道人,对他有养育之恩。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师父,那个影响了他一生的男人暴露出了真面目,并且,还差点将他杀死。
贺青翰紧紧地攥着拳头。
他一直认为,他师父就跟萧释一样,是有双重性格的人。
一面是他师父,另一方面则是葵园道人。
可,就算这样,他也不想将那个云淡风轻,风度翩翩的师父,跟现在这个疯疯癫癫,无恶不作的人联系在一起。
贺青翰一直觉得,葵园道人这个人,简直侮辱了道士这个称号。
葵园道人醉心于辟谷羽化,致力于长生不老。
他一直在想各种办法延长寿命,甚至不惜动用了一些现在医学和生物学还不成熟的手段。
真正的道士,才不是这个样子。
真正的道士,应该是看破人生,万物不动心,闲云野鹤一般。
才不是这种丑陋的嘴脸。
贺青翰对葵园道人进食的场面感觉到极度不适应,便行礼退了出去。
葵园道人,为了保持身体轻盈,也为了能够达到传说中的羽化,不食五谷杂粮,每天的食物就是鲜奶。
而且,他只喝美女身上产下的鲜奶。
一想到这些,贺青翰就忍不住恶心,他在一旁干呕了好一会,才脸色苍白着离开。
葵园道人进食的时候,是最松懈的时候。
他趁着守卫们不注意,进了一个类似实验室的地方。
实验室的温度比较低,刚刚进去,便觉得冰冷刺骨。
“谁?”有警报声响起时,紧接着,一个守卫模样的人走过来。
“原来是贺先生。”那个人看到贺青翰之后,将警报关掉,“贺先生来这里做什么?”
“师父让我来看看,实验进行的怎么样了。”贺青翰抄着手。
“实在抱歉啊,贺先生。”守卫说,“不管是谁,没有允许都不能进入到这里来。”
“就算是贺先生也不行。”
贺青翰将手倒背在身后,“就算是我也不行么?”
他眯着眼睛,“那么……”
他突然伸出手,重重地打在那守卫的脖颈处。
那守卫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贺青翰,“你……”
他只来得及说完这句话,人便已经倒在了地上。
贺青翰从他身上找出了钥匙。
费了好大力气才将那实验室的大门打开。
大门之后,是一个大到令人触目惊心的实验室。
实验室里有各种各样的动物,那些动物被浸泡在奇怪的液体里,上面记录着一堆奇怪的数据。
有浓浓的臭味传来,令人作呕。
他强忍住不适的感觉,蹙着眉头,在偌大的实验室里寻找柑桔的影子。
葵园道人成立暗影这个组织,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
他的身份很神秘,似乎也懂得很多东西。
也正因为如此,他修建了许多诡异的实验室。
这些实验室,绝大部分都是在黑市。
柑桔,就被藏在这些实验室里。
平常状态下,葵园道人对这些实验室监控得非常严格,就算是他,也无法进去。
只有在葵园道人进食的时候,他才有机会闯进来。
只不过,他已经寻了好多实验室,却都没有找到柑桔的影子。
贺青翰皱着眉头,看着液体中浸泡着的动物什么的,肠胃里不停地翻滚。
太恶心,太变态。
那个葵园道人,变态程度已经超过了人类的想象力。
他穿梭在那实验室里,越往前走,越觉得触目惊心。
为了获得永生,那个人可真是不择手段。
现代生物学,道教中关于羽化成仙的记载,还有人类基因密码破解等等,无所不用其极。
贺青翰干呕了一阵,忍着恶心往前走。
走了好久,依然没能找到柑桔。
他有些失望。
看来,柑桔也没被关在这里。
可是,这已经是他所知道的最后一个实验室了。
柑桔不在这里,那会在哪里?
贺青翰心事重重,想要离开的时候,突然,心底响起一个声音。
“爸爸……”
“爸爸。”
贺青翰大惊。
这,这是柑桔的声音?
他踉跄了几下,仔细听去,却又听不见那声音了。
“爸爸,不要走。”
“救我,我好难过……”
贺青翰看了看四周,四周并没有柑桔的影子。
那声音也没有方向。
仿佛,是回响在心底那般。
“柑桔,是你吗?”他定了定神,“你在哪里?”
“我找不到你。”
“爸爸,是我。”柑桔似乎在哭,“你往前走。”
“前面有个大锅。”
“我就在那个大锅里。”
锅?
贺青翰脸色剧变。
柑桔,竟然在锅里?
他快步走了一会,果然看到了一口大锅。
他黑着脸将锅盖打开,看到了将自己裹成一块冰的柑桔正蜷缩在里面。
“……”贺青翰觉得,这一生经历了太多太多不可思议的事。
可,看到将自己包裹成冰块的柑桔,还有那口随时都能煮开的锅,觉得三观受到了严重的冲击。
葵园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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