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酣愣了愣。
“梅骢你觉得,我们该跟着萧先生一块跳下去?”
梅骢没有说话。
他们几个,在很早之前就已经誓死效忠萧先生。
性命什么的,早已经置之度外。
“梅骢,三年前,我跟你一样,想着能为萧先生他们赴死。但三年前那件事却狠狠地给了我们教训。”江酣的脸色很严肃。
梅骢的脸色不好看。
“三年前的事情,让我学会了两个字,惜命。爱惜自己的生命。”江酣拍了拍他的肩膀,“相信萧先生,相信画眉,我们就在这里等待秦先生他们到来再做打算。”
梅骢嘴唇动了动。
“梅骢,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又何尝不是?”江酣说,“可就算我们陪着萧先生跳下去又能改变什么?除了白白搭上性命,什么也改变不了。”
“我已经不想让三年前那种事情再发生了。”他说,“所以,安静等待吧。”
梅骢想了好一会,算是被江酣说服了,找了个地方安静坐下来。
江酣则看着海面,柳画眉落入海中之后,也没了音讯。
他托着下巴,觉得有些奇怪。
柳画眉的水性很好,在这种平静的海面,按理说不应该这么久不出现。
这海底下,难道还藏着什么吃人的东西?
他这么想着,下意识地往下看去。
这一看,却是不得了。
他看到彪悍无比的柳画眉被白凛月紧紧地抱在怀里,似乎正在往海底下沉。
“卧槽,什么情况?”江酣被惊呆了。
他还想看的时候,却发现根本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了。
“那少年,是装的吗?”
这是在玩,扮猪吃老虎?
和江酣的闲适不一样,柳画眉简直要死了。
她觉得自己绝对是制杖了才会下来救人,这少年根本就是脑子有问题。
她跳下去的时候,发现白凛月正将自己浸泡在海水里。
他平躺着,浮在那不动弹。
直到看到她跳下来,才有了一丝反应。
“姐姐你是来找我的么?”他从海里钻出来,“姐姐你果然舍不得我。”
他眼睛晶亮,一把将柳画眉抱在怀里。
“滚开。”柳画眉眉头紧皱,“原来你不是旱鸭子。”
“我怎么可能是旱鸭子?嘿嘿,我小时候经常跟小皎在海里玩的。”白凛月的力气奇大,“百岳虽然到处都是山,但山之外就是海,我小时候经常玩潜水,死不了的。”
“姐姐你果然是喜欢我的吧?”
“滚开,白痴。”柳画眉想要上船的时候,被白凛月拉到海里去。
“姐姐,你会潜水吗?”
他凑上来,“我想跟你玩潜水。”
海面上风平浪静。
但不远处的魔鬼海域却是另外一番场景。
天地变色,漩涡横生,一个接着一个的漩涡出现,海底还有很多暗礁,非常凶险。
所谓的魔鬼海域,是因为这块海域距离城市不太远。
但经验再丰富的渔民也不敢靠近这里。
有人因为大雾不小心闯进这里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那魔鬼海域就跟魔鬼的城堡一样,凡是进入的人,很少能活着回来。
舒喻对这块海域的恐怖并不了解。
或者说,她对大海就不太了解。
被漩涡吸走之后,在巨大的吸力中,她便失去了意识。
后来发生的事情,她完全不知道了。
过了很久,久得她以为自己死掉的时候,似乎有冰冰凉凉的感觉传来。
又似乎有什么人正在按压她的胸腔。
有新鲜的空气通过口腔度进来,她咳嗽了几声。
“云影……”
耳边有声音传来。
她慢慢地睁开眼睛,恍惚里,看到了萧冰合的脸。
他有些狼狈,好看的脸上脏兮兮的,还有些伤痕。
“云影,你醒了?”看到舒喻醒来,他有些欣喜,紧抓住她的手,“太好了,你吓死我了。”
“冰合……”舒喻嘴唇干裂,“水……”
萧冰合喝了一口水,喂给她。
舒喻喝过水之后,慢慢缓过神来。
她看了看四周,周围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茂盛无比。
“我们,这是在哪里?”
“好像是一个荒岛。”萧冰合拥住她,“云影,太好了,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一个个的,都太不让人省心了。”
萧冰合看了看他,蹙眉,“是你把我们救上来的?”
白南陌闭上眼睛,他哼了两声,“你们有谁,还能动弹的话,就去找个藏身的地方。”
“太阳快下山了,这里会很危险。”他咳嗽了两声,“不然,就凭我们三个这种状态,会被野兽们吃掉的。”
舒喻皱着眉头看了看周围。
这是个类似原始森林的地方,树木很茂盛,就算是白天,也有些阴气沉沉的感觉。
有野兽的臭味,远处还有骇人的大蛇之类的。
大概是因为白天的原因,那些猛兽倒是没有接近。
但到了晚上就不一定了。
白南陌说得对,必须要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萧冰合的腿不太方便,白南陌似乎受了重伤。
三个人之中,就她还稍微好一些。
舒喻这么想着,挣扎着站起来,适应了一段时间时候,勉强可以行走。
“尽量找个废弃的山洞,树洞之类的。”白南陌的情况不太好,一边说着,一边咳嗽。
“我跟你一起去。”萧冰合不太放心她。
“放心,我没事。”舒喻抱了抱他,“这附近这么多树,找个树洞应该比较容易。”
这森林似乎很少有人踏足,根本没有路,她费了好大功夫也没走多远。
蔓藤和荆棘林立,还有一些奇怪的小动物出现,她吓得胆战心惊。
走过一段挺长的路,迈过了荆棘丛生的树林,发现了一座小山。
那山虽然小,却比这个地方好多了。
“前面有小山。”舒喻费劲走回来,“我们要不先过去吧?在这里太危险了。”
她说到这里,才意识到一个很严峻的问题。
看白南陌的样子,他似乎受了很重的伤。
萧冰合的腿不太利索,无法自由行动。
现在,她是唯一的一个还算能行动的人。
“我先把冰合带过去,等会过来接你。”她扶起萧冰合。
前几天锻炼过走路,但双腿肌肉萎缩,他还是用不上力气。
在舒喻的搀扶下,他行动非常缓慢地往前走。
走了几步,又休息几步。
短短的路程,走了大概一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他们还算幸运,小山附近有个天然洞穴,虽然不大,却能容得下他们三个人。
舒喻将萧冰合扶到里面,将里面简单收拾了一下。
“冰合,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她看着他的眼睛,“我去把白南陌带过来。”
他可是救了他们两个的恩人啊。
就算这件事是因他而起,也不能将他扔到猛兽堆里不管。
“你不讨厌他么?”萧冰合好看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嘴角轻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太讨厌。”舒喻说,“他虽然把我和柑桔带走,却没做过迫害我的事。”
他,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
“是这样。”萧冰合攥了攥拳头,“路上注意安全。”
舒喻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却觉得这时候说什么都没有必要,便重重地“嗯”了一声。
天色已经不早了。
小森林里原本就阴暗,太阳西下之后,越发阴森了些。
舒喻沿着原路返回,费了好大劲才找到奄奄一息的白南陌。
和刚才相比,他的脸色更加苍白。
额头上有豆大的汗珠落下来。
他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白南陌。”舒喻被他的状态吓了一跳,“喂,你怎么样?”
白南陌嘴角扯出一个笑容。
“你,竟然回来了?”他捂住胸口,咳嗽了一声,“可真让我惊讶。”
“明明,我这种人,放任不管就好了。”刚才那会,舒喻离得比较远,没太看清楚白南陌的伤势。
现在近距离看,才发现他胸膛被击穿了,幸好不是心脏那边,如果是心脏那边,可能早就死了。
“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舒喻蹲下来。
怪不得白南陌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
“没什么。”白南陌咳嗽了一声,“我已经上了止血药,没事。”
他的脸苍白的可怕。
“能走路吗?”舒喻想背起他,可毕竟是个男人,体重超过了她的承受力。
“扶着我就好。”白南陌咳嗽着,吐出一口鲜血。
“我没事,这点伤不算什么。”
他们一步步走向小山。
处处都是荆棘和蔓藤,走得非常缓慢。
“你为什么要回来?”过了好大一会,白南陌才说。
“我不知道。”舒喻低下头,“大概,是因为你救了我,我不忍心对你见死不救。”
“这算是知恩图报么?”白南陌笑了笑,声音虚弱无比。
又过了许久,他又问,“你可还记得,你父母的事情?”
舒喻蹙了蹙眉。
这已经是白南陌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
“我自然是记得的。”她说,“我父母都很普通,我妈已经去世了,我爸不知去向。我没大有我爸的记忆。”
“那个,白南陌。”
“嗯。”
“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舒喻说。
“什么问题?”白南陌往前行动一步都觉得非常缓慢。
“该怎么说呢?我其实很想问问你,你们百岳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她组织了一下语言,“我从来不觉得,我跟百岳有什么牵扯。”
她从来都没接触过百岳的人,更不知道百岳的宝物什么的。
白南陌轻轻地笑着。
“你都不记得你父母的事情了,那我说出来也没什么可信性。”他胸腔受伤,每说一句话都要用尽全身力气。
“跟我父母有什么关系?”舒喻蹙眉,她不觉得她妈妈那种普通人会跟百岳有关系。
“我妈妈是很普通的人,她为了我,打好几份工,是最普通不过的市民。”她说。
“咳咳咳。”白南陌嘴角抿了抿,“这样啊。”
往前走了许久,他突然开口了,“其实告诉你也没什么,我们要寻找的那个宝物,就是你。”
“我?”舒喻愣了愣。
开什么玩笑?
她可不记得跟百岳有什么关系。
如果不是认识萧冰合他们,她可能会继续生活在陈显丞家里,然后过着肠断复肠断的怨妇生活。
她只是一个小人物,跟成千上万的小人物一样,为了生活不停奋斗。
虽然阴错阳差攀上了萧冰合,结识了跟她认知中完全不同的人,也迈进了完全不同的生活中。
但是!
她跟百岳,真的是八竿子打不着。
“就是你,不会有错的。”白南陌的声音微弱,仿若呓语。
舒喻有些吃不消。
边走边停,到达小山洞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她将他放到一个干净的地方。
白南陌已经到了极限,放下之后便昏了过去。
在昏倒之前,他给了她一些药粉,叮嘱她洒在附近,可以防止虫蛇之类的东西靠近。
舒喻在周围洒了很多药粉。
又在附近找了一些干柴,用最原始的打火方法将干柴点上。
有了火,她又找来一些野果子,蘑菇之类的。
做完这一切之后,已经不早了。
月光照耀下来,没有霓虹灯璀璨闪烁的黑夜,倒也别样的寂静。
萧冰合的情况也不太好。
他也受了伤,伤口大部分是在腿和胳膊上。
大概是因为太疲惫了,已经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舒喻默默地叹了口气。
这男人,都已经疲惫成这样了,还想着一些污污的事,真是令人无奈。
他身上的伤口不太深,还没达到狰狞的程度,但还在流血。
没有绷带之类的工具,她便将裙子撕了几块下来。
这里沿海,下雨很多,所以地上有一些积水。
她将撕下的裙子洗干净,又在火上烤了许久消毒,给萧冰合包扎好。
照顾好萧冰合之后,她又将精力转移到白南陌身上。
白南陌伤势比较严重,额头滚烫滚烫的,在发着高烧。
舒喻解开他的衣服,将血污擦去。
那伤口有些狰狞,虽然被简单上过药,看起来依然可怕。
舒喻小心翼翼地帮他清理好伤口。
又撕了一块裙子,洗干净,消毒之后给他包扎起来。
做完这一切,她已经要累瘫了。
她瘫坐在篝火堆前,添了一些干柴,让火燃烧得更旺盛一些。
又洗了一些野果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啃着。
山洞里的两个男人都在昏睡中。
她歪在一旁,看着他们白天那会待过的原始森林。
从这个角度看起来,黑压压的,像是巨大无比的猛兽张开大嘴,将进去的一切吞噬殆尽,看起来非常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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