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慢慢闭上眼睛。
舒喻的手在颤抖,心也在颤抖。
这次的事件实在发生得太快了,快得有些措手不及。
原本只是跟萧释逛逛街,看看竞品什么的。
可是一转眼功夫,萧释受伤,叶容源也变成这样。
还有那个阴测测,跟毒蛇一样的凤璿……
事情太多,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楼顶的风有些大,纵然温度不低,这么一吹也有些凉意。
她害怕叶容源受凉,用身体替他挡风。
叶容源的脸色依然很不好看。
舒喻很想将他送到医院里。
可现在的情况太过特殊,又加上叶容源本身就是医生,她害怕自己会做一些画蛇添足的事情,只好按照他的吩咐等着。
就这样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时间,这半个小时异常难熬,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半个小时之后,叶容源幽幽转醒。
“啊,你醒了?”舒喻很惊喜地看着他。
叶容源蹙眉。
冰冷褪去之后,头跟爆炸了一样头疼。
很难受。
“你……”
叶容源张了张嘴,看到舒喻正替他挡风,心中微微一动,“辛苦了。”
他这么说着,又觉得不太合适,便勉强笑了笑,“顶楼风大,我们下去吧。”
“你的身体可以吗?”舒喻不太放心,“我们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不用。”叶容源站起来,身体有些摇晃。
舒喻忙搀扶着他。
下楼之后。
楼下依然是熙熙攘攘的商场。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了那种恐怖,舒喻甚至都觉得刚才只是一场梦。
“我带你去见萧释。”叶容源说。
“你在发烧。”舒喻的手放在他的额头上,和刚才的冰冷不一样,现在的他体温非常高。
“没事,后遗症而已,都习惯了。”叶容源笑了笑。
他打了个电话。
没多久,便有一个穿着普通,放在人群中绝对不会多看一眼的男人走过来。
“叶先生,车子已经在楼下了。”
叶容源点点头,“碍眼的垃圾都清除掉了吗?”
“叶先生请放心,已经没问题了。”那人说着,做了个请的姿势。
舒喻搀扶着虚弱的叶容源到了楼下,一辆不起眼的车子在他们身旁停下来。
进了车子里面,车子以平稳的速度混入到车流中。
叶容源闭着眼睛。
和刚才的苍白不一样,他的脸上泛起潮红。
体温很高,喘息声也很大。
“叶容源,你没事吧?”舒喻觉得现在的叶容源绝对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现在的他,脸通红通红的,身上的温度极高。
就算是离着一段距离也能感觉到灼热。
“别担心,真的只是后遗症而已。”叶容源的嘴唇有些干裂。
“放心,我是医生,对自己的身体还是比较了解的。”他勉强笑了笑,“我跟萧释,都是曾经被人当成实验体的人。”
他用极为平静的语调诉说了一件令舒喻无比震惊的事情。
上一次萧释发病的时候她就问过,叶容源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出实验体三个字。
现在竟又说了这三个字。
当年,他跟萧释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容源。”舒喻咬了咬嘴唇,现在的叶容源状态很不好。
她想问一些问题,但看到他虚弱不堪的样子,不敢让他说太多的话。
便硬生生将问题吞了回去。
车子的速度并不快。
大概是为了不引起注意。
车子行驶进一个比较破旧的民房里面。
这里是待拆迁的区域,许多外来务工人员在这里居住。
才一进去,便觉得道路拥挤。
两旁都是些小商贩的地摊,还有一些廉价的饭馆。
吆喝声,叫卖声,充满了城乡结合部的气息。
车子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说是前面太拥挤,只能步行。
舒喻扶着叶容源出来,他们穿过只能容纳一人的小巷子,来到一处民房前。
轻轻叩了几下门,有个上了年纪的大爷来开门。
“叶先生。”那大爷看到叶容源之后有些惊讶,“萧先生还在昏迷中。”
“我知道了。”叶容源脸色依然不太好看。
进了屋子里,萧释正躺在床上。
他脸上脏兮兮的,似乎从爆炸中逃出来的一般。
胸口处一大团血迹侵染了简单包扎的纱布,全身僵硬地躺在那里。
看起来触目惊心。
“萧释。”舒喻惊呼一声,又怕吵醒他,将声音放低,“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容源随意靠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之后,似乎好了很多。
“怎么说呢。”他呼出一口气,“那些人,原本都不是萧释的对手。只不过,派来刺杀萧释的人里面有个孩子。”
“那个孩子攻向他的时候,萧释心软了一瞬,被那孩子刺中了要害。”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算了,那杀手还引爆了身上的炸弹。”
他紧攥着拳头,“若是换成别人,大概早已经撑不住了。”
舒喻紧紧地咬着嘴唇,看着昏迷不醒的萧释,手颤抖不停。
他被刺中了要害!
还被爆炸波及。
单单这些词就令人心惊胆战。
他,受了很重的伤。
眉头紧锁,就算是在昏迷中也不太安稳。
他的脸上、身上,落下了因爆炸而灼伤的痕迹。
舒喻握住他的手。
那双手依然很冰冷,冰冷的像个没有气息的人。
她有些慌张。
想要将他的手焐热,尝试了很久,那手依然没有任何温度。
她紧紧地咬住嘴唇。
不过才短短的几个小时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在这种和谐的世界里,还会有那种恐怖的人存在?
他们跟萧释又有什么恩怨?
萧释和叶容源又到底是什么人?
问题太多,乱成一团。
她看着那个高冷霸道又不讲理的男人虚弱地躺在床上,无法控制住情绪,眼泪噼里啪啦落下来。
“我还没死呢,你现在哭是不是早了点?”
虚弱无比,却带着冰冷的声音传来时,舒喻瞪大眼睛。
“你,你醒了?”
“嗯。”萧释的情况不太好,“一直醒着。”
“……胡说八道,刚才明明是昏迷的。”
“我只是懒得睁开眼睛。”他的声音里依然像带了冰碴子一样寒气逼人。
萧释的脸上很脏,被爆炸波及的地方已经红肿了。
看起来有些狼狈。
就算是这样狼狈的他,也好看得不像话。
舒喻低下头,眼泪依然止不住往下流。
“哭什么啊。”他想抬起手,抬了半天还是没抬起来。
舒喻一把抓住他,“别动。”
“刚才,你可真是吓死我了。”
“我死不了,这种小伤不算什么。”萧释动了动,这一动,牵扯到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别乱动。”舒喻抽泣着。
这男人,都伤成这样了还逞什么强。
她看着他的样子,擦干眼泪,抽泣了一下,却是破涕为笑。
“我虽然死不了,却也动弹不了,你也不至于笑成这样吧?”萧释冷哼着。
舒喻不说话,只是紧紧抓住他依然冰冷无比的手。
萧释哼了两声,许是身体疼痛,闭了嘴,也闭上了眼睛。
此时,身后的叶容源闷哼了一声。
舒喻这才想起,叶容源的情况也很不好。
她忙转过头,看到他的身子倾斜得厉害。
似乎已经昏迷过去了。
她想起身扶起他的时候,萧释一把抓住她的手,“别走。”
他像是在呓语一般。
声音很轻,很梦幻。
“乖,叶容源的情况很不好,我觉得他需要休息一下。”舒喻放低声音,“你先乖乖躺着,我去去就来。”
萧释没有说话。
他就那么躺在床上,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清醒着。
那手还紧紧地攥着她的手不放开。
“萧释,听话……”
“亲我一下我就放开。”萧释半睁开眼睛,那双好看的眸子里带着点点笑意。
“……”舒喻额角一片黑线。
这男人,果然是个小学生。
“我准了。”他说。
“啊?”
“你去看一下叶容源吧。”萧释的眼睛里带着笑意,那张脸明明是冰冷的,不苟言笑的。
不知道是因为受伤还是怎么,带着笑意的他,发出璀璨的光芒。
舒喻有些惊讶。
按照萧释这种不讲理的性子,本以为他会吃醋什么的。
没想到竟会主动提出这话题。
“嗯。”她低声笑了一下,觉得自己太小人之心了。
叶容源已经昏了过去。
他很高,身子也挺健壮,舒喻根本弄不动他。
她尝试着喊了一下人。
给他们开门的大叔推门进来。
“大叔,请你帮我把叶医生抬到床上去吧。”舒喻累得满头大汗。
大叔微微愣了一下,“好。”
房间不大,只有一张床。
幸运的是,这床还算大,放他们两个还算绰绰有余。
在那大叔的帮助下,萧释躺在一侧,叶容源躺在另外一侧。
他们两个的情况都不太好。
舒喻出去打了一些水,将湿毛巾覆在叶容源的额头上。
“叶容源遇上了凤璿?”萧释的声音很慵懒,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嗯。”舒喻觉得没必要隐瞒什么。
反正也隐瞒不了。
“叶容源把眼镜摘了?”萧释像是在问话,又像是肯定句。
舒喻给叶容源来回换毛巾,“不仅把眼镜摘了,还吃了十片看起来很可疑的黑色药片。”
“他在发烧。”她说。
萧释的精神不太好,声音也恹恹的,“没事,就是后遗症而已,烧退了就好了。”
舒喻正在拧毛巾。
听到萧释的话微微愣了一下。
后遗症,又是后遗症。
不过就是摘个眼镜而已,有什么后遗症能让一个健康活泼的大好青年直接昏迷不醒?
她想问,又不知道该怎么问,便默默地低下头,继续给叶容源换毛巾。
“你这样做没什么用。”萧释冷哼了一声,“来我这边。”
一会之后,他继续说,“我也要敷。”
舒喻额角的青筋跳了一下,“你原本就身体冰冷,确定要冷敷?”
萧释停了一下,“那就热敷。”
“……”舒喻无奈地摇摇头,走到他身边坐下来,手放在他的额头上。
“呐,萧释。”
“嗯。”
“那个凤璿是什么人?”
“就是个挺讨厌的人。”萧释似乎不太喜欢谈论关于凤璿的话题。
“那叶容源为什么会摘了眼镜就变画风?他的眼镜有魔法吗?”舒喻换了个话题。
“有没有魔法我不知道。”萧释冷哼着,“不过他那眼镜是由特殊材质组成的。摘了眼镜就能提高战斗力,大概就是这种设定吧。”
舒喻嘴角抽搐了一下,这都什么跟什么。
“后遗症又是怎么回事?”
叶容源这摘眼镜的后遗症,是不是也太可怕了?
“这个嘛。”萧释停顿了一下,却没有回答。
舒喻又拿了一块毛巾来,细细擦拭他那张俊脸上。
“你就当成是开挂之后的反噬就好了。”过了许久,萧释突然回答。
舒喻愣了一下。
手下没有轻重,一下子按疼了他。
“疼疼疼。”萧释睁开眼睛,疼得呲牙咧嘴,“你想谋杀么?”
“啊,对不起,对不起。”舒喻慌忙放开。
她把毛巾扔掉,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伤口。
伤口很狰狞,不知道是因为刚才她按的还是怎么的,竟有种开裂的痕迹。
萧释脸色苍白。
“我没能被那些人杀死,倒是被你给疼死了。”他冷哼着。
“怎么办?”舒喻咬着嘴唇。
她真的没有想过,萧释的伤口一碰就开。
她刚才,真的只是轻轻碰了一下。
萧释的脸色是在瞬间变成白色的,可见他忍受了多么大的痛苦。
“对不起。”
“对不起。”
她抿着嘴,眼泪噼里啪啦地滴落下来。
萧释原本只是想逗逗她。
这点小伤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没想到这么一逗,就将她给逗哭了。
印象里这女人可没这么爱哭啊。
他闭上眼睛,莫名地觉得欢快起来。
在舒喻面前,似乎装得更疼一些比较能获得更多关心。
他这么想着,便躺在床上嗯哼了一声,“是啊,要疼死了。”
“那怎么办?”舒喻擦了擦眼泪,“我去找点药……”
萧释一把拉住她,“不用药,你帮我吹一下就好了。”
“啊?”
“就吹一下就行。”
舒喻额角跳了跳,这个男人果然是个小学生吧。
她凑到他脸上,轻轻吹了一口气,“还疼么?”
“疼。”萧释脸上带着笑意,“身上的伤口太多了,疼到要命。”
“云影,要不,你都替我吹一下?”
舒喻最害怕听到云影这个名字。
这个小名,从前只有妈妈一个人叫。
现在妈妈不在了,只有萧释一个人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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