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珏死死地瞪着她,明知她身上有诸多疑点,尤其一个失忆的人根本不该懂得这些,可是……“好,那你说,现在有什么法子可以补救?”
只要她能帮他度过这一关,他可以暂时放下成见。
“换个地方栽种。”这个法子该是很简单吧,大户人家有几座庄子也不教人意外,况且这个时节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能种出肥硕又甜美的莱菔的。
她是如此想,却见他撇唇笑得阴鸷。
“就这么点能耐?”冯珏哼笑道。
她微皱起眉。“这是最好的法子,让这庄子改种其他农作,待一年后再种回莱菔就不成问题了,况且不是非要在睢县才能种出品质最好的莱菔。”
“不是睢县的莱菔是送不进宫里的,况且城里其他商贾指定的也是睢县的莱菔。”他冷沉着脸说完,回头看着李魁。“有无其他方法?”
闻言,李魁猛然回过神,沉吟了下才道:“我认为只有姑娘方才说的法子可行。”
冯珏不耐地闭上眼,面对无计可施的现况,教他懊恼不甘。
“如果真的非要在这儿种的话,那就……找些贝类来吧。”
他蓦地张眼看向她。“什么意思?”
“将贝类磨成粉是品质最佳的石灰,适量撒在田里翻耕一次,多少是可以去病的,但这时节贝类恐怕不好找,尤其要的量很多……”她沉吟着,觉得这法子虽然可行,但是有难度。
“李魁,你认为呢?”冯珏沉声问。
李魁直瞅着她,细思了下。“二爷,这法子听来不错啊,石灰能防虫害,对去病害该有帮助才是。”
冯珏望向她,问:“你确定可行?”
“可行。”她笃定道。
冯珏吸了口气,立刻下令,“郝奇,你马上派人到都江、庆将一带找贝类,多聘些渔人,有多少要多少,不计代价!”
“是。”郝奇立刻领命离开。
“二爷,这附近溪流不少,要不咱们也到溪里去找找,有多少算多少。”在场庄户有人自告奋勇道。
冯珏面露感激,“多谢各位。”
“说什么谢,咱们能够温饱,托的都是二爷的福,咱们就分头进行,一半的人留在庄子里善后,其他的跟我走。”
庄户们一群人吆喝着要到溪里找贝类。
她看着众人先后离去,再看向冯珏,心想他待人应该不差,要不大家又何必这般为他?
冯珏察觉她的视线,看向了她。“希望这法子有用。”
“二爷,这法子肯定管用,可我空口无凭,待派上用场了,二爷再赏我吧。”
他撇唇哼笑了下。“这么急着讨赏?八字都还没一撇。”
“可是二爷这回肯信我了。”他是被逼急了,而她只是刚好抓到机会,不为得到他的信任,只求能换得栖身之处。
他没吭声,只有他清楚,他实在是束手无策了,才会孤注一掷。
“如果真能如期种好莱菔,二爷能否容我暂时待在庄子里?”她轻声请求道,然而他一直闷不吭声,她有些急切地再道:“二爷,我真的成的,哪怕我一点记忆都没有,可我真的记得如何栽种莱菔。”
冯珏垂着眼,不禁觉得好笑。要是真有法子去了田的病害,他怎可能不留下她?不过这样的想法没有必要告诉她,省得她拿乔,最后他这么说道:“就瞧瞧这法子管不管用吧。”
“肯定管用的,只要有了贝类,我会负责下田和土。”
他瞧她那单薄的身形,不认为她做得了什么粗活,可是再对上那殷殷期盼的眼神,不知怎地,他的心软化了几分,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后,说道:“届时再说吧。”
现在他只祈求这法子是确切可行的,否则后果……他是真不敢想了。
就在郝奇和庄户们将贝类送进庄子后,众人又着手将贝类去肉,再将壳磨成粉,待一切准备就绪,只见她卷起了裤管和袖子,踩进了田里,将贝壳粉撒下,接着用双手和土。
“这样不是很费时?”冯珏的眉头不自觉锁得更紧。
她抬眼道:“二爷,我是做个样子给大家瞧,让他们知道如何和土,实际上只要用耕犁就成了,中耕一次,让土质松化一遍,弄好后再搁个一日夜,如此一来,应该就能栽种了。”
冯珏轻点着头,让各间的庄头跟着她学和土,而后各个庄头便领着自己底下的庄户回自个儿的区域进行。
一日夜过去,隔天一早,天色尚未大亮,她梳洗完毕便赶往东间的田,就见李魁已经领着庄户始播种。
“魁叔,这垄土再堆高一点,行间挖深一点。”她指着那一垄垄的土说道。
李魁看她的眼神万分复杂,好半晌才道:“姑娘,这莱菔的品种较圆硕,垄土应该没必要再堆高。”
“魁叔,这和品种无关,而是过几日恐怕就会下雨,堆高一点,再让沟深一点,到时候排水才顺,否则要是积水的话,会影响莱菔的品质。”
“下雨?通常入秋后睢县的雨量不多的。”
“一般是如此,可今儿个我鼻子痒得很,肯定不出几日就有大雨。”
李魁想了下,便让庄户将垄土再堆高一点,随即走到她身旁,低声问:“姑娘近来记忆可有恢复的迹象?”
她苦笑了下,摇了摇头。“没有。”
大夫也没说过要恢复记忆会有什么迹象,横竖她每日醒来脑袋都空空的,过往的一切像是被把火烧了,连点渣都不留给她。
李魁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既是如此,姑娘还是暂且在庄子里待下较妥当。”
先前听庄户聊起她的事,一伙人还猜测她到底发生了何事,怎会一身伤的被丢在顶平山,那怎么瞧都觉得不寻常。
小姑娘没与人积仇结怨的机会,可偏偏她被救进庄子里的模样,分明就是有人要置她于死地,也莫怪庄子里传言满天飞。
她笑了笑。“这得要你们二爷点头答应才成。”如果可以,她也想留下,而眼前她只剩将莱菔给栽活这条路子。
“二爷不是个狠心之人。”李魁由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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