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荣,过来帮忙。”
外头突地响起和汤荣同样的嗓音,叶修就见汤荣随即起身。
“一会我把这事跟他们说去。”汤茉走了几步随即又回来端装了蛆的碗。“晚一点可以用膳了,本应该把倾城唤过来,不过这当头她应该被我娘抓进厨房了,所以你再歇一会,用膳时再唤你。”
“多谢大人。”
“得了,在自个儿家中哪来那么多规矩。”汤荣晬了声,随即开门离去。
叶修吁了口气,发觉这新科武状元似乎不如传言中那般孤僻难亲近,抑或是托了颜倾城的福,他才得汤荣青睐?
要是能因此和兰家攀上关系,这伤也值了。
思及此,他随即起身查看腿上的伤势,发现口子确实收了,而且似乎没有半点恶化的迹象,看来这法子确实是可行的,只是就不知道那丫头到底是上哪学了这些旁门左道。
唔……待会,他应该先跟她道歉,就盼她大人大量不记恨。
房里,静寂无声,叶修垂着睫,看着御医的指在他的腕上又按又掐。
这人是宫中的御医,听说是他伤重时,蔺仲勋特地差人从宫中请来的,如今是特地再上门诊治他。
颜倾城听闻御医来时,本是要进房的,硬是让他以男女之别为由拒于门外,因为他并不想让任何人知晓他的病情。
好一会,石御医松了手,查探他脚上的伤,露出不可思议的笑。“爷儿身上的热几乎袪除,而且这伤口也收得挺好,一日三回药,约估十来日就能行走无碍了。”
“多谢御医。”叶修轻漾笑意。
“不过……”
“嗯?”
石御医犹豫了下,终究还是说出口,“爷儿最要紧的不是伤,而是这积劳损削之病,如今已是阴阳失调,气血两虚……这痨症,恐得要好生静养才是。”
他说得含蓄,叶修却听得十分明白。“我自个儿的身子我很是清楚,多谢御医之言。”要能养着,他又怎会亲自来平川?
爹娘走得早,他束发之龄就撑起了叶家粮行,凡事事必躬亲的下场,就是教痨症缠上身,算了算,打他知晓至今已是三年,他心底清楚,再拖也没几年,早已是不治之症。
“这位爷儿切勿丧志,痨症并非真是无药可医,再者……此症乃是因为情志忧伤,忧悲伤其肺,只要爷儿能放下心,切勿大悲大喜,静养个几年,哪怕治个不全,也能减轻几分。”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事我早已看淡了,有生之年能完成家父遗愿便足矣。”叶修一派风淡云轻地笑着。
又许是因为父亲的遗愿,才能教他咬牙强忍至今,眼看着彷佛有那么一线曙光,他怎能放过,又怎能在此时养病?
石御医本是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含着叹息咽下。“不过令妹倒是挺担忧爷儿的病症和伤势。”
“你跟她提及我的病了?”
“提了个大概,但她似乎听不懂。”
“既是如此,她要是再找您询问,还请您含糊带过即可。”瞧石御医好似不愿,他便又道:“病体如此,又何苦再让她担忧?再过几年她出阁了,我要有了事,她也不至于那般伤悲。”
石御医觉得他说得有理,但该说的仍是得说,“可爷儿的身子要是再不静养,恐怕是拖不过一年了。”
他本不想多管,偏偏他是摄政王府上的贵客,瞧王爷待颜姑娘诸多礼遇,他自然不敢怠慢这位爷儿。
“是啊,确实是如此。”城里的大夫也是这么说的。“还请御医别告知任何人,当然包括我妹子。”
既然他如此央求着,石御医也只能从善如流。
这当头,外头传来敲门声,石御医才起身,便见颜倾城端着茶水而来。“石御医,蔺嫂子让我备了茶水端来,顺便要我请您留下用膳。”
石御医接过茶水,便道:“不了,一会得趁着城门未关赶回才好。”他很清楚王爷不喜与外人同席用膳,自然不会傻得接受王妃的好意。
“这样啊……”颜倾城沉吟了下,偷觑了叶修一眼,问:“御医,我大哥的身子还好吗?”
“说到这个,颜姑娘,你这套法子可得要借我研究一番,要真可行的话,让我列入医册里,不知成不成?”
“那个没关系啦,只是你上一次跟我说什么疗什么郁的,好像挺严重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又该怎么医治?”这事她一直记挂着,因为上回大夫跟她说时,脸色很凝重,教她担心得紧。
石御医闻言,觑了叶修一眼,便笑道:“不碍事的,这些日子汤药被了内虚,气血也充盈了不少,只要好生静养,不成问题。”
“真的?”颜倾城喜笑颜开。
看着颜倾城那突绽的笑意,叶修心中触动,垂敛着长睫,直是不解。他不过是有身与她大哥相似的皮相,怎能教她打从内心地为他欢喜为他忧?
当他发着高烧时,偶尔会听见她与其它人的交谈,可大部分他听见的是她在他耳边一声声地唤着大哥,唤得教他心疼,彷佛要是没了他,她也活不了似的,再铁石心肠的人都会为之动容。
“嗯,我记住了,我会看着他,让他好生静养的。”
不知道石御医又交代了什么,他只瞧见颜倾城灿笑如花的模样,他蓦地想起她对汤荣她说已是二十三岁……
“不知御医能否替我家妹子诊个脉?”他脱口道。
石御医疑惑地看着颜倾城再看向他。“令妹无碍,当初王爷将你俩带回时,我已经替令妹诊过脉,依个未及笄的姑娘而论,她一身子颇为强健。”
叶修扬起浓眉,眼角余光瞥见颜倾城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倾城,跟御医说你今年多大年纪。”他现在想确定的是她到底贵庚。如果她撒谎,他也要知道她为何撒谎。
颜倾城垂着小脸,轻声道:“二十有三。”
“……嗄?”
“御医,我二十三岁了。”颜倾城干笑了声道。
石御医几乎要瞠圆了细长的眼。“……不可能啊,你的脉应该是……”
“御医,我大概在十四、五岁时就一直是这个样子。”她高中毕业时,大哥觉得不对劲,带她看了很多医生,可是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说她身体的时间被冻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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