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九轻点着头,庆幸她这傻妹子还有点眼色。“这两位的舅家都是当朝权倾一方的,都是当年助皇上登基的功臣,皇上自然得要青睐有加,七姐虽有美貌但无家势,想在后宫闯了一片天,先别提皇上瞧不瞧得上眼,想在后宫活下去,她就得要先选边站。”
真是个没脑袋的,以为仗着美貌他日就能母以子贵?一般家宅就能斗得直进横出了,她还这么想不开,以为自己进了后宫真能斗倒人,蠢蛋。
“说功臣,我听人说当初皇上登基非常艰难,祁王还起兵造反,当时阻止逼宫的不就是已故的威镇侯?”
“嗯,听说已故的威镇侯为救皇上壮烈牺牲。”
“说来也不怎么公平,当年的功臣不止那几个,威镇侯也算了一份,可是袭爵的威镇侯却成了个闲散勋贵,管着宫由十一卫,哪像其他的人权势一把抓,差一点点就要爬到皇上的头上去了。”
柳九闻言不禁轻叹口气。
“不公平,对吧。”柳芫认为她叹气是附和自己。
柳九轻摇着头,觉得她这异母妹子能在柳府活到这么大岁数,走的真是狗屎运。
“十三妹,有时候不管事反倒是好事,你认为皇上待威镇侯府有失公介,我倒认为不是如此。”
“怎么说?”
“那日我不过是替长公主施针,长公主向皇上提起,皇上便允我以承袭爹爹衣钵的名义进后宫给嫔妃看诊,由此可见皇上对长公主的看重。”也好,趁这机会说一点让十三妹学学,省得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而长公主时时进宫,是在替皇上摆平后宫纷争,将威镇侯安插在宫里,无皇命不得私自出京,这意味着时局尚未稳定,又或许他们是在等候后宫起了纷争,再大刀阔斧地清理一番,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认为七姐挑这节骨眼进宫,简直是蠢到让我无言。”
“你是从哪里看出这些的?”柳芫几乎想膜拜她了。
“宫里。”这还是托柳葳的福,让她从后宫略略看出朝堂上的风起云涌。
“无端端的,你怎会注意起宫中动向?”
柳九忍不住又叹气。“十三,我快要及笄了,我可不希望届时我跟八姐一样随随便便地嫁给庄户,做一辈子的粗活。”她本是野心高些,想查探有哪些官员品格尚佳,或藉医术引人说媒,可如今时局不明朗,她宁可嫁作商人妇。
“可咱们的婚事是母亲作主的。”柳芫突然没了食欲。
柳家共有十七女,可长大成人的只余六人,两位嫡出,四位庶出,如今未出阁的,剩下九姐、十一姐和自己。虽然她和九姐都拼了命地在母亲面前卖乖,但她心底也清楚,母亲只将她们视为能用的棋子,长得标致些的,如三姐就给富商当续弦,敢顶撞母亲的,半夜被抬出的多的是,至于她和九姐的下场……难以想像。
“是啊,我也想活着出阁,只要七姐还需要我,母亲就不会动我。”哪怕她的医术渐渐在宫中传开,惹得母亲不快,但母亲依旧舍不得对她不利,只因她专治妇科,而柳葳绝对需要她的相助。
“那么接下来,七姐肯定会再叫你去的。”
“是呀,当初我在家里试石门穴时,就她和十一妹不肯试,也是嘛,人家是嫡出的,娇贵得很。”
“如今她肯定用软得来硬的,都要你帮她下针,到时候你千万别客气,多尽点力。”柳芫幸灾乐祸地道。
“当然,我会多捻两下,最好让她从此绝孕无子。”她拿筷子假装下针,狠狠地扎进饭菜两人哈哈笑着,嬉闹中带着几分认真,压根没瞧见不玩处,藏身杏林里的高大身影伫立已水榭寝房里,传来阵阵惊呼声。
华氏看着手中的画,满脸惊奇地看向柳九。
“在长公主面前献丑了。”她面带腼腆的笑道。
“哪是献丑了,这画功……你这是上哪学的?”华氏朝她招着手,要她靠近些。
柳九徐步走到榻边。“是跟着家父学的,家父的画技是一绝。”
“原来柳院使竟还有如此深厚的画技,这幅画真是教我大开眼界了。”华氏噙着恬柔笑意轻抚着纸面。“瞧瞧,就连这牡丹都画得栩栩如生,仿佛一阵风吹过还会摇曳生姿呢……欸,这下头写的是什么字?”
柳九凑近要说时,外头响起了婆子的诵报声“长公主,侯爷回来了。”
“让他进来吧。”
柳九闻言,正要回避,却被长公主给抓住了手,这细微的动作,教她随即明白长公主的意图。
“母亲。”乌玄度一进房,瞧见了柳九的背影,但仍大步地走到榻前。
“宫中可有什么事?”
“宫中一切皆好。”乌玄度一如往昔地道,目光落在母亲手上的画作,神色为之惊叹,随即又戒备心起。“母亲找了画师进府了?”
华氏掩嘴低笑着。“说是画师也成,这画是柳九姑娘画的。”
乌玄度微诧瞪向她。这是他头一次如此近距离看着她,她侧着脸,长睫低垂微颤着,水灵灵的眸子安分地垂下,就像个闺秀千金。
“世泽,你帮我瞧瞧,这底下的小字是写了什么。”
乌玄度接过画,细细看过,觉得这画技十分了得,竟能将人的神韵画进五官里,就连团放的牡丹都如此惟妙惟肖。“母亲,这小字是写着美人如画。”
华氏不禁笑眯了眼,直瞅着柳九。“我年纪大了,哪是美人如画。”
“我画的是美人,自然是美人如画,没有错的。”这话是真切出自肺腑。长公主虽有宿疾,但难掩秀美五官,美人之姿。
“你这嘴巴真是甜。”
“是实话。”她难得说实话呢。
华氏笑睨她一眼,对着乌玄度道:“世泽,难得你今日回来得早,待会咱们一块用膳吧,十三姑娘的手艺也是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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